太太道:“这是什么药?是药三分毒,可不能乱吃的。”
“消炎药,”我说,“最近嗓子不太舒服。”
“哟,是吗,不早说。待会儿给你炖点银耳雪梨汤好了。”
“也不是什么大病。现在市面上一块儿银耳都涨了多少钱了?有那钱多买点油面回来屯着好不好。”
太太嗔怪道:“这家是我主着的,还劳你操心?怎的?不信我?”
“怎么会,”我笑道,“不信你还能信谁?”
依宁乖乖喝完了药,给她吃了块巧克力,然后给她读故事书。
太太到底是下楼遣人买了银耳,在她下楼前吻了吻她的额头:“真是贤妻。”
太太耳根都红了,欲拒还迎地推了下:“孩子还在呢!不正经。”
她今天穿的是那件我最爱看的电蓝百花云旗袍,仍是没有配耳环。突然想起本打算给她买一对儿配的,却是忘到了后脑勺。
遂有些抱歉道:“这阵子没看到合适的耳环,看到合适的就给你买下。”
太太笑道:“得了,你们爷们儿哪晓得女人的物件?别添乱就不错了。”
她虽这么说,却仍是盼着我买给她的。女人的心思其实很好猜,就是哄着、顺着、疼着,让她在其她太太面前孔雀似的能抬得起头来,即可。
看她离去,又给依宁读了会儿故事书,小丫头没一会儿困了,却强打起精神不肯睡,小手握着我的两根指头,摆弄一阵,突然扬起脖子道:“爸爸,我想爹爹了。”
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刘国卿。
依宁继续道:“我都生病了,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他昨天来了,你正在睡觉,所以不知道。”
依宁闷闷道:“你可以叫醒我的。”
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等你病好了,就带你去找他玩,好不好?”
依宁眼睛一亮:“我现在就好了!”
“……丫头,”眯起眼,揣测道,“你是想吃奶油蛋糕了吧?!”
这时令的蛋糕都是放在冷藏柜里,梆硬梆硬的,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是有那么个笑话么,说是要啤酒,是要冷藏的还是常温的?东北的冬天就一定得要冷藏的,因为冷藏的零下一度,常温的零下三十一度。
小孩子牙软胃嫩,怕她吃了难受,再说那奶油也不新鲜,她就是贪个甜,有那么多糖果蜜饯的不喜欢,非要吃那些个对身体不好的。
这么一来,唯独对小丫头有求必应的就只剩下刘国卿了。
她立刻窝进来撒娇,抱着我左臂晃悠,被我强硬地换成了右臂:“没有,人家就是想爹爹了嘛。”
“等你好了的,”我说,“好了就带你去找你爹。”
大姐这天上午便走了,依航送了她四条街才回,回来后找到我说:“我就是跟大姐提了一句戒烟,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
“你能这样想,当然是好。”我说。
“大哥……我……”他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瞅着我,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我扑上去咬死,“这戒烟的事儿,能不能不要这么急?”
我真想咬死他了,这王八犊子!
“不那么急?早死早超生,你越晚越难戒!还敢跟老子讨价还价来了!”
“你以为我没试过?”他有些激动,蓦然又成了死气沉沉,“你没经历过,那真不是人能受得住的……”
“那就是你的事了,”我说,“我管不了。”
他眼神一横:“那、那至少,等参加完小妹的婚礼再去,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没搭理他,转身上楼陪闺女。
妈的,不经他提醒差点忘了!还有婚礼!小妹和那个该死的洋人的婚礼!
再一日,到了换药的日子,正愁着不乐意自个儿去小盗儿市场,邹老板的车便到了。他做事真的是太滴水不漏。
这一天刘国卿请了假,倒省了一肚子面对他时有可能出现的状况。这样虽然有逃避之嫌,但是我是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估计他也是。
换好了药又想到邹老板家洗个澡。我一只手不方便,在家又不好让人发现伤口,现在好不容易有个送上门来的苦力,不用的是傻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和邹老板熟稔到如此程度了。好像很自然而然的,而且也不排斥他的亲近。我想他也是不讨厌我的,否则也不会这般三番五次的提点了。
邹老板的家是典型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浴缸很大,装两个大老爷们儿都绰绰有余,四周还有防水垫,靠着很是舒服。他家里没佣人──这个脾气倒是和刘国卿有些相似──只好亲自上手帮我搓背。
邹绳祖嫌弃地唠唠叨叨:“妈的,我伺候过谁啊?真不知道上辈子怎么欠你的。”
我毫不在意地翻白眼:“对,欠我一次搓背。”
不知道为啥,就是很笃定,不论怎么跟他没反没正,他都不会真的生我气。
“诶,邹绳祖,”我叫他,“26号你来吗?”
“26号?”他搓背的手停顿了下,好像在思索,“那天是军队的人,和我又没关系。”
“哦,”我说,“那行,我知道了。”
他没再多问,但是手下力道加重了许多,背后红了一大片,搞得我猝不及防,大叫道:“我操,你轻点!”
“刚才不是嫌我轻吗?还说我娘们儿,这回受不住了?受不住也得受着!”
太无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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