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愤恨的瞪着他,他很想爬起身来,可是现在实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屋里另几个人拖起易珠,就要把她丢出去,而易水只能眼睁睁看着,却再也无力阻止。易珠的哭喊哀求声让他的心被慢慢撕碎,那是一种深刻的无能为力的悲哀。
门忽然又被打开,一群或老或少的奴隶站在门边,默默的将打手们和易珠挡在里面,其中一个老者上前,对朱头儿卑微的笑着道:「那个......头儿,易水这孩子确实病的很重,不然他的要强劲儿。怎么会躺在这里,你看你能不能通融一下......」话还没说完,朱头儿已不耐的打断道:「老东西,你活得不耐烦了,滚出去滚出去,就算他死了,我也担待的起。」仗着燕囡和珊瑚,他是打定要在这一次置易水于死地了。
老者瑟缩了一下,退了回去,另一个少年眼珠一转,忽然上前道:「朱头儿,其实易大伯易大妈已经去干活了,你就把姐姐留在这里又何妨?要知道,易水哥哥毕竟服侍过王爷,若哪一天王爷想起他来,知道他现在的凄惨模样,怪罪下来,你也能担待的起吗?」
这番话让朱头儿明显的矮了一截,他旁边的一个打手「呸」了一声,趾高气扬道:「他妄想做王妃,都被王爷赶出来了,王爷还能想起他来?作梦吧你?」
少年冷笑两声道:「人心难测,尤其王爷的心,谁能猜得到。易水哥既然被宠了那么久,说明他有独特的地方,将来王爷玩腻了那些新人,再想起哥哥来,就算不会再宠他,可是曾经宠爱过的性 奴被这样对待,想必他心里也不会舒服吧,你难道就笃定这种事不会发生吗?」
一席话说得朱头儿脸都青了,沉默半晌,忽然一跺脚,恨恨道:「我们走。」
易水的嘴唇已经被他咬破,看着朱头儿等人灰溜溜的背影,他的心中只有屈辱和悲愤,老天,为什么?为什么在我生命最后的时光里,竟然还要依靠他的名字来替我解围?为什么?他全身僵硬,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将拳头握的死紧,指甲划破了掌心柔嫩的肉,鲜血横流,可易水一点都不觉得疼,他的脑海中全是那个可恨的人,那张可恶的脸。那抹虚假的笑。忽然,他愤怒的咆哮起来:「夏侯澜,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声音在屋子里回绕不绝。
易珠吓得大叫,那一群奴隶也都大惊失色的奔上前来,却见易水的脸色已经呈现死亡前的灰暗,他嘴里喃喃的说着一些大家都听不懂的话,神智逐渐陷入了昏迷,当中那个老奴隶哽咽着叹了口气,抹了两把老泪,对易珠道:「孩子,你哥哥......他大概不行了,最多熬不过明天去,快到田里把你爸妈叫回来吧,咱们大伙儿到朱头儿那里求个情,唉,这事情不能做的这么绝啊,损阴德哟。」
先前说话的少年来到易水床前,拉着他的手喃喃道:「易水大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会记得的。」一把抹去眼泪,他对已经痛哭失声的易珠道:「姐姐在这里守着哥哥吧,我去找易大伯和大妈回来。」说完飞跑出去。
当夜,周围的奴隶听说易水临危的消息,都齐聚在易家简陋的茅屋里。易水已经昏迷了一天,一直说着胡话,偶尔听清楚几句,却是什么:「假的,不信任的爱......」或者「我好蠢,爱情......王八蛋......怎么会相信」之类的话,众人不明所以,但也能猜出大概,八成是王府里发生的一些事情,不由得都唏嘘不已。
到下半夜,易水身上的温度忽然降了下来,还没等众人欢喜念佛,便发觉这体温越降越低,手放上去都凉浸浸的。年老的奴隶们都知道,这是大限来临的前兆了。
就见易水忽然睁开眼睛,目光一片清明,艰难的扫视了四周一眼,他嘴角边忽然露出一个微笑,喃喃道:「大家都是来送易水的吧?难为你们有心。恕易水不能多谢了。」又对他父母道:「爹,娘,怎么不招待叔叔婶婶们坐?」易父易母见他如此清楚,都知这是回光返照,此时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易母扑在他身上,嚎啕哭道:「水儿......水儿啊,你一向善良,待人也好,可这命怎么就这么苦......怎么就这么苦哇......」她这一哭,旁边人们想起易水平日作为。还有他舍了自己的军功为奴隶换来生活的改善,不由都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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