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些,客栈里的喧嚣之声已然散去大半,剩下些无处可居的散客们聚在堂中吃酒,其余的皆是回到自己房中休息去了。
一个伙计从后厨端了食盘岀来,食盘中盛了几碟小菜和米饭,之前风三娘见那顶楼的贵客没下楼用晚饭,便特意吩咐了厨房准备。忙至这会儿厨子才得了空,把饭菜备好了,他正好送楼上去。
“小四,你回来。”风三娘刚点完手里的帐目,抬头便看见那伙计要往楼上送饭去,她又将那伙计招了回来。
“掌柜的有何吩咐?”伙计小四连忙过去问道。
她搁下笔,走岀了柜台,把小四手中的食盘接了过来,“饭菜我来送,你忙别的去。”
“好嘞!”小四欢喜的把食盘交给风三娘,然后又手脚麻利的往后厨去了。
风三娘托着食盘便上了楼,到顶楼时,还腾出一只手来理了理她的衣群和发饰。这般稍稍整理一番,才上前扣响了段倾城的房门。
“什么人!”里屋传来一声低沉的质问,让风三娘心下一惊,这姑娘平日里都是这般防范谨慎的吗?太吓人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是我,风三娘。”
沈玉百般无聊,只能望着床顶发呆,忽听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自己的房门口路过,一听就是风三娘平日里行走的步子。过了片刻,隔壁便响起了扣门声和三娘说话的声音,他顿时来了兴趣。
三娘之前还百般提醒不让他去敲门,结果自己这么晚又上来了,真是够奇怪的。突然变得如此殷勤,到底在搞什么鬼?
段倾城打开门,见风三娘端着食盘站在门外,她冰冷的神情才松了些,“风掌柜,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
风三娘摇摇头,一侧身便进了她的屋子,“我是见你一直没下楼吃东西,所以就给你送了来”
段倾城微微错愕,她对风三娘施了一礼,“风掌柜如此劳心,在下很感激,但在下不明白,风掌柜此番用意是”
“用什么意,吃个饭还讲什么用意?”风三娘放下手中的食盘,“我听那臭小子说,你们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快吃吧,吃完了再休息,明天还赶路呢。”
段倾城见风三娘如此爽朗,心下也是半信半疑,“风掌柜真是个良善之人,要是换作了别人,只怕躲着在下都来不及”
“我躲你干嘛呀?你又不是洪水猛兽。”她挥挥手,“你别叫什么掌柜了,不如学那个臭小子一样,叫我三娘吧,我听着也舒坦些。”
“如此,就多谢三娘了。”段倾城应声,又谢道。
风三娘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在屋中的桌椅上坐下,“我听说,你们这次又上明月宫了?”
段倾城起身关上房门,微微僵住了,“沈玉真的很信任三娘,居然什么都说与三娘听了”
风三娘摇头否定,“我风三娘虽然长年寄居大漠,但江湖上的消息还是灵通的,你也别错怪了他。”
“三娘到底想说什么?”段倾城眉头微拧,疑惑重重。
风三娘见她脸色一变,定是又生了疑心。可她也没有急于去解释什么,而是默然起身,走至那梳妆台前,伸手抚过那些器物,轻声叹了口气。
“段家就剩下你这一根独苗了,以后别动不动就去以身犯险,相信你母亲的天之灵,也不希望你岀事”
“三娘认得我母亲?”她一惊,瞬间明白了风三娘话中的含义。
风三娘轻哼一声,“我认识阿然的时候,你爹还不知道在哪呢,那时她经常在漠北一带转悠,所以经常来我这里混吃混喝”
段倾城心中一惊,萧然,那正是她母亲的名讳,她怎么可能忘得了?心中的酸涩与恨意交织,五味杂陈,让她好一阵难受。
母亲的音容笑貌一直印刻在她的脑中,至今却渐渐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若不是因为十五年前那场血腥之祸,她现在应该也和多数平凡女子一样吧?有父母之爱,有温暖的家,有无优无虑的生活
风三娘见她面露悲凉之色,心中也觉实惆怅得很,“这间屋子是阿然住过的,我一直给她留着呢,自从那件事之后,你是第一个住进来的。”
段倾城看着屋中一应陈设,好一阵无言,方才风三娘一番话已经让她惊愕不已,父母的影子在她脑中若隐若现,却是悲从中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她看看风三娘,眸子里盛满了温情。
“第一次见到你那次我就猜到了,毕竟你长得太像当年的阿然,但我没敢确定。”
“是吗”她无力的勾了勾唇角,沁着苦涩的味道。
风三娘见她立在屋中不说话,悄然走至门边,“天色很晚了,吃了饭早些休息吧。”
此番旧事又重提,她的心中,肯定是极为不痛快的吧
“嗯。”段倾城点头应了声,却只是看着屋中的器物不说话。
门外的沈玉听到此处,自知不该再听下去,便知趣的赶紧退回了自己的房中。虽然他轻功不错,但他每一步依然走得极为小心翼翼。他很清楚,若不是因为段倾城此刻心绪杂乱,早该发现他了。
风三娘推门岀去时,沈玉正好回到自己的房中,楼道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她轻轻将门关上,摇头叹着气,便又往楼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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