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笺茹,是年氏的闺名,看到这个名字,年氏愣了一瞬,随即面色骤变:“乐儿,你做什么呢,快,快将娘的名字去掉!”
“为什么啊,娘?”孟晖转头看向年氏,清澈的眸底满是单纯的疑惑,“这篇文,是娘与儿子一同写的,自然要署上我们两人的名字。”
这一点,孟晖并没有说谎。原作者虽然致力于解放女性,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并不能全然了解这些亟待解放的女性的真实心情。当然,他应该也找了不少女性,询问她们对于一些事情的想法,但面对一名男子,大多数女性也许都是有所保留的,而在孟晖面前,年氏却没有丝毫的隐藏。
根据年氏的想法,孟晖对于原文稍稍做了改动,使之更加贴近于年氏对于这个社会的理解,而将年氏的名字写在撰稿人上,一来是借此嘉许年氏的功绩、增强她的自信心,二来也是为了打破她身上的封建枷锁。
“不行,不行的,妇人家的名字,怎么能印在书上,让所有人都看到?”年氏手足无措,十分焦急。毕竟,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女儿家应该乖乖在家相夫教子,不可抛头露面,而女孩子的闺名,也只有自己的家人与丈夫能够知晓,切不能传扬出去。
“娘,只是名字而已。你说的那些都是旧观念了,现在大家都不在乎这些的!”孟晖轻笑一声,一手拿笔,另一只手则拉住年氏,撒娇般晃了晃。
“但是……但是……”年氏呐呐,她抵不过儿子撒娇,却又无法迈过心头的那道坎。
“反正,儿子是决计不会占了娘的功劳的。”见年氏有所松动,孟晖再添一剂猛药,生气般将手中的笔扔到一边,“如果娘不愿署名,那这篇文,儿子就不发出去了!”
“这、这怎么行!”听到这里,年氏立刻就急了。她对于这篇文有着很深的感情,迫切希望它能够刊登上杂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多么优秀、多么有才华。倘若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令这篇文明珠蒙尘,令儿子这些日子的辛劳付诸东流,年氏是万万不会答应了。
如此这般,在孟晖一软一硬的攻势之下,年氏终于动摇了,她迟疑着看向自己的名字,陷入了天人交战。
“这样吧,娘你不愿署名,是担心爷爷奶奶会不高兴吧?那我亲自与爷爷奶奶说,他们肯定会同意的。”眼见火候到了,孟晖微笑起来,一针见血的点出了年氏最为担忧的问题。
顿时,年氏长长松了口气,连忙点头:“也好,只要公公婆婆答应,我便没什么顾虑了。”
得到年氏的首肯,孟晖立刻拿着这篇文去找了年老夫人与年老爷子,也十分顺利的说动了对方。
毕竟,现在这个年代对于女人的闺名的确没有太过严格的约束,很多名媛小姐都会写一些文章,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名字刊登在报刊杂志之上,而世人也大多习惯了这些女性的做法,已然没有了太多苛责。
有了上一篇诗文珠玉在前,当杂志社看到署名为“琼枝先生”的投稿时,立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j-i,ng神,也很快被这篇字字珠玑、鞭辟入里,辞藻优美华丽又带着温柔的人文情怀的文章折服。
于是,当月的《新文学》杂志,再次在首页最为显眼的位置刊登了琼枝先生的文章,同样配上了长篇解读,丝毫不吝于溢美之词。
当年氏捧着印有自己名字的杂志,嗅着那沁人心脾的油墨清香,整个人都有些心神恍惚。而在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一直束缚在她身上的东西顷刻崩碎,让她紧绷了三十多年的肩膀骤然一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千寻小桃妖 小天使扔的地雷,还有 ashle 亲爱哒扔的手榴弹=333=
第七十七章
由于自己的丈夫是一位人尽皆知的大才子, 年氏对于那些有学问的读书人自然有一种隐隐的崇拜尊敬。当看到杂志编辑们在评论文章中以极为恭敬的口吻称呼她为“张笺茹女士”时, 年氏不由自主的心脏砰砰乱跳、双颊发红——这不仅是由于激动兴奋, 也是由于羞愧不安。
对于自己有几分能耐, 年氏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杂志编辑们对她的恭敬,是因为她也是文章作者之一,但事实上, 她并没有付出什么, 一切都是沾了自家儿子的光。
大约是有些愧对于杂志编辑们的尊敬, 年氏下意识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好一点,终于开始尝试着寻找一些书籍来充实自己——当然, 她这样做,也是希望今后儿子与自己讨论文章的时候, 自己能够言之有物,能够真正帮助自己的孩子。
人也许就是这样, 很容易被周围环境所影响。当所有人都轻视、忽略一个人的时候, 那人很容易自暴自弃、得过且过。但是,当他得到赞许, 发现自己正肩负着他人的期待时, 大多数人都会试图振作起来,想要配得上他人的赞美, 想要回应他人的期望,于是在自我的鞭策下越来越努力。
只要年氏主动踏出这一步,那么一切都容易得多了。
为了鼓励年氏的求学之心, 孟晖特意将原主看过的书籍搬出来挑挑拣拣一番,然后选出了那些语言平实、浅显易懂,又能够鼓励年氏积极向上、独立自主的文章,供她在闲时翻阅品读。而年氏也很信任自己的儿子,对于孟晖交给自己的书籍文章没有半点排斥,读得十分认真,甚至还会与孟晖探讨一二。
这一日,孟晖与年氏如往常那般窝在原身的小书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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