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隽臣摆了摆手,也不再多理晏春熙,径自坐到了主位:“都不必多礼。”
晏春熙只排到十二院,因此在这桌上是坐不到关隽臣身边的。
他心里有点委屈,坐在远远的一角颇有些不知所措地打量着这桌上的诸位公子,这其中大多数他都只知道个名字,未曾谋面。
如今这一聚,晏春熙只觉席间满座皆是锦衣华服的貌美少年,在正心殿熠熠的灯火下,如同一颗颗明珠般闪耀着动人的光芒,自己在其中,也不过普普通通一个凡品罢了。
各院公子中小的不过十五六岁,唯有大院和二院两位坐在关隽臣身边的公子,稍显年长一些。
“今日除夕夜宴,大家不必拘束,都多吃点——”
关隽臣招了招手,下人们便将早已准备好的锅子和鲜羊r_ou_齐齐端了上来,除了关隽臣之外,其他公子都是两人一只锅子。
寒天雪夜里,热腾腾的锅子一生起火来,的确颇有过年的热闹氛围。
然而虽然关隽臣这么说了,可是各院公子们却依旧颇为拘谨,看着面前沸腾着的锅子,都在等着关隽臣先下筷子。
坐在晏春熙身边的十三院公子宋飞羽一身浅碧色锦袍,领口还缝了一圈白白软软的兔毛,他看起来年纪很小,对着晏春熙小声耳语道:“你便是晏公子?”
“是,还没见过宋公子呢。”
“嗐——”宋飞羽懒懒地笑了下:“今年见一次,明年,却未必见得到了。”
晏春熙许久未和同龄人相处,听他这么说,不由好奇问道:“怎么这么说?”
“我运道不好,和那边那位一同入府,几个月了还没得王爷召过一次,年后嘛——恐怕要被送出府了。”宋飞羽将嘴角朝五院公子程亦轩那边努了努嘴:“同样是潇湘馆的,貌不如人,也只能认了。”
晏春熙听他这么说,也望向了不远处那个白衣少年,程亦轩虽穿得素净却不减分毫丽色,微微垂着头的模样看起来却有些憔悴,着实惹人怜惜。
晏春熙不由看得微微怔住了,他喃喃地问:“送出府后……会怎样?”
“左不过就是卖给旁人。”宋飞羽嘴角泛起了一个略带讥诮的笑容,他明明也才不到十六,却好像已经看透世故:“伺候主子嘛,咱们这样人,也就这个命。好在我年纪小身段还软,若是年纪大些的被扔了出去,那更是苦。”
那边关隽臣已经动了筷,诸位公子自然也就纷纷吃了起来。
说是不拘束,可其实也没什么人敢放肆,偌大的正心殿便只有碗筷相碰之声,正因如此,忽地几声压抑住的轻咳便不由显得突兀起来。
坐在关隽臣身边的大公子严茂竹微微拧过身子掩住了口鼻,他似乎极力想要忍耐,却越咳越用力。
关隽臣放下了筷子,他虽没说什么,可是面色却很冷淡。
“王爷,这、这几日有点儿冻着了,对不住,扰着您了……”
严茂竹生得很清俊,只是的确已不再是娇美的少年模样,他平平整整的眉眼看起来端正温润,咳得脸都已泛了红,却仍先是低头跟关隽臣告了罪。
“找人看过了吗?”
“看了,说是肺里有些上火。”
“茂儿过了年有二十二了吧?”关隽臣却话锋一转,温声问道。
“是……”
“年纪也大了,也不必老是窝在王府里了。”关隽臣仿若没看到严茂竹骤然惨白的脸色,继续道:“年后,我叫王谨之多给你封点银子,也别苦着你。”
严茂竹手指微微发抖,嗓音沙哑地道:“谢、谢王爷。”
话音未落,他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茂儿…能陪着王爷六年,已是心满意足了。”
关隽臣伸出手将严茂竹扶了起来,微微皱了皱眉:“我已说了,今日不必多礼。”
这次严茂竹没有再谢恩,只是沉默着低下了头。
席间无人多说什么,诸位公子似乎也早见惯了这场面,就连坐在关隽臣另一边的二公子也毫无任何反应。
晏春熙从这边远远看过去,只觉得严茂竹瘦得好厉害,一滴克制的泪珠从他光洁的脸颊流下来,很快便没入衣领间,再无踪迹。
不知怎的,晏春熙握着筷子的手突然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这顿除夕夜饭一吃完,便已有下人捧了一盘金瓜子上来,恭敬地请示道:“王爷,敢问今年的消夜果赏哪院?”
这一盘金瓜子十足十真金,本身值钱倒还是小事,主要的是消夜果赏了哪院,就是关隽臣要在哪位公子那儿一块守岁过年。这般意味与自然平时过夜还大不相同。几年前,严茂竹也曾是得过这般赏赐的。
“王爷……”席间一直没开过口的程亦轩忽然抬起头,他桃花眼里含着丝柔柔的哀怜,轻声道:“王爷,您都好久没来看过轩儿了。”
他的意思自然很明了,其实也不奇怪,今年要从之前那几个月来说,本来也该是去程亦轩那儿。
可关隽臣却没应,他径自站了起来,看也不看程亦轩,直接对捧着金瓜子的下人道:“给十二院。”
直到晏春熙和关隽臣已经走了许久,程亦轩都兀自呆呆地坐在那儿。
其实程亦轩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争这个,他哪怕已承欢许久,却总是怕关隽臣怕得厉害,从未有过什么缠绵欢愉。
只是这偌大的王府,漆黑漆黑的,王爷往哪儿走,哪个院里才像是有了点光亮。
除了这点光亮,他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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