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抟之没有什么波澜的眼眸看着顾生槿,沉默了一会,说道:“以防万一而已。”赵抟之停顿了一下,就没有后话了。他的思维可以不带多少感情地进行推测,他推测得到届时他的父母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但是要把这理性的推测说出来,提前告知顾生槿却是这样艰难,难到他甚至品到嘴里都带了苦味。
万一并不会发生呢?赵抟之这样想着,沉寂了下来。沉寂到顾生槿都看出他的心情又掉了下去。他暗暗想了想觉得应该改变策略,不能老是再问他那些让人伤心的事了,他不肯说,总是有他不说的理由。没见皇帝想消灭整个武林这么重要的机密他都告诉自己了?
顾生槿就伸出一只手,以示安慰地拍了拍赵抟之的肩膀:“有什么要帮忙的,你提前告诉我一声就行。”
赵抟之点了一下头,就拉住了顾生槿的手腕。他的目光黑白分明,就那样直直地看着顾生槿,没有什么辞藻,没有什么语言,本该是无聊的,但是顾生槿莫名地就无法放弃这样的对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既觉得赵抟之的眼睛有压迫感,又觉得他的眼睛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力,那黑白分明的眼里,似乎承载了一个复杂的世界。他站在世界的外面,朝里窥探,看不清究竟,却依然既压迫又被吸引着。
须臾,赵抟之把顾生槿按回床上,给他拉了一下被子盖上,“睡吧。”
顾生槿还有些话想问,但到底没有问出口。床底下冰的冷气投上来,倒也不热,他东想西想了一会儿,就真的渐渐睡去了。
睡着前他模模糊糊地想,其实卧谈会也不需要谈很多话……这样就好了。
*
两个时辰前,长江主干道某条商船上。
一个穿着鹅黄江湖套的小姑娘手挽着一位端庄温和的美妇人,指着涛涛江水激动地说:“师姐你快看那条鱼!和船一样乘浪前进啊!”
“正是,看来这趟杭州之行我们运气不会差。”美妇人蛾眉淡扫,容貌温恬,自有一股让人不能忽视的气质,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她微微一笑,轻轻巧巧地拽回了师妹往外探的身子,“小心掉下去。”
这位年约三十面庞却显年轻的美妇人便是峨眉大师姐李幼喜了,她不是真的已经嫁人,只是自梳不嫁而已。江湖中人都知道,她以后会继承静风师太的衣钵,成为峨眉下一代掌门人。正如赵抟之猜测的那样,这次她下山,是不放心小师妹一个人去赏剑大会,陪同她一起去的。
师姐妹二人看了一会儿江,看天色暮暮沉沉地像要下雨,才各自回了舱房中。
回到房间后,许昭然先是锁门去洗了澡,出来关了窗,才躺到床上,抱着被子转了转手腕上具有少数民族风格的五彩斑斓编绳手链,手链上坠的两枚小铃铛顿时铃铃作响。若在旁人看来,她只是在欣赏自己的手链而已,但紧接着,许昭然就低声自言自语起来:“赵抟之派人来监视我了。他肯定是看到了你的话本,查过来了。”
她话音刚落,脸上就显出吃惊的神色,又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竟像是在自己和自己对话。
紧接着,许昭然脸上的表情又变了一下,变成无奈的神色:“刚才我和师姐身后不远处玩陀螺的那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你注意到没有?”
说完这句,许昭然脸上的表情,或者说气质又一变,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清透,表情却是一副无语的样子:“赵抟之竟然用童工!你怎么认出来的?我觉得她没有任何异常啊。”
“我认识她。”许昭然又恢复到了一开始的模样,微微一叹,“当年赵抟之就是派她来做联络人的,为表诚意,我收她做了徒弟。”
而那目光有些清透的许昭然听了自己的话,竟然露出些许的难过来:“原来和你有师徒之谊……”这却又像是两个完全不同,彼此也无法获悉对方思想和认知的人在对话了。
原先的许昭然倒是洒然一笑:“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呢?”笑完,她神色一肃,“幸好这条船不是赵抟之的,不然我话都不敢和你说了。现在赵抟之盯上我了,我怕他想不开对付我。”
“放心,他一定会对你先礼后兵的。而且他都查过来了还没有引起世界崩溃,说明现在他和顾生槿进展不错。”另一个许昭然镇定地分析。
下一秒,原先的许昭然脸就一垮,“他才不会来这一套。我就说你的做法太冒险了,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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