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是。”乐正七眨巴大眼睛,口气颇遗憾:“师叔这手艺眼看就要失传了,我和南河都学过,学不来,只勤奋没有用的,凭的是天份。”
杨小空默然无语地看着魏老热情地和围墙上的瓷片联络感情,看了一会儿,遗憾的摸摸自己面前的雍正青花碗底,“没想到这些大部分都是有历史的啊,盖围墙岂不是很浪费?”
“这些算什么,只是一小部分没啥意思的民窑瓷片。”乐正七朝工瓷坊一扬下巴,“后面第二间仓库里,足有几吨的瓷片,有些是南河买的;有些是他到古窑里挖的。”不屑地嗤一声:“和我爸一样。疯子。”
魏南河这个温文尔雅的疯子,从工瓷仿拎出一个元青花缠枝牡丹罐,远远地朝乐正七喊:“小七!”
乐正七对杨小空说:“你陪陪师叔,我还有事。”不等杨小空答应就转身走了。
魏南河把罐子放在木楼的厅堂桌面上,转身欣赏乐正七脸上的表情,“小可爱,验验货。”乐正七将罐子的底板翻过来看了看,十分不服气地抱到门外对着阳光查看一遍釉面和胎体,还是不甘愿,拎回来对着灯光再看,一直看到无话可说。
魏南河将叼在嘴巴上的烟拿下来,浅浅地呼出一口烟,抬手揽住乐正七,在他唇上啄一口,然后鼻尖点着他的鼻尖,眼里是满满的笑意,“好了宝贝,我给你用报纸包一下,你可以拿去应付杜佑山那王八羔子了。”
乐正七欢快地应声:“好。”
魏南河抱着他转个圈坐在椅子上,警告他:“不许和杜佑山多废话。”
“嗯!”乐正七猛点头。
魏南河抖抖烟灰,闷笑着自言自语,“谅那混蛋也不敢打你的主意。”
第三章
乐正七当天下午带着仿冒品出门,杜佑山知道乐正七是魏南河的人,但这孩子是屈指可数的挖墓奇才,手里的东西就算真假参半,也是值得做买卖的,况且从乐正七手里拿走的货从来没有让他赔本过。
魏南河避嫌没有露脸,只叫阿胜送乐正七下山。
杜佑山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包间里迎接到乐正七,开口便道:“小七啊!”他立起来风度翩翩地拉开自己身边的座位,口气里带着点娇惯的意味责怪道:“你这坏孩子,又让叔叔等!”
杜佑山和魏南河同年,却偏要在乐正七面前自称叔叔,岂不是和魏老同一个辈份了?岂不是魏南河的叔叔了?他嘴上占点便宜心里可是暗爽得不行,可惜乐正七一向不通人情世故,闻言笑了一笑,毫不客气地坐在贵客的位置上,随之便将手中拎着的罐子叩地一声摆上桌面。
“哎呦,我的小祖宗,轻一点!”杜佑山扶稳罐子,剥开报纸,露出罐子的真实面目。
同桌的另外几个人……两个日本人,一个翻译,四个鉴定专家纷纷将目光投向罐子,杜佑山先掂了掂,这玩意儿很有趣,釉面上密布细细的小开片,釉面和露胎的交接处有一线火石红。
魏南河,行内人称鬼手,那些个技俩杜佑山最清楚不过,接个真底子上去,接面天衣无缝,哪怕碳十四鉴定结论都是不折不扣的老货。他特地摸了摸罐子下端,又用强光手电筒里里外外照着观察一遍,看不出一丝纰漏,这才交给鉴定专家,心里冷笑,嗤,鸟人鸟手,得意个屁!
乐正七开始两手并用地吃束西,吃完羊排吃龙虾、吃完龙虾吃鱼翅,满嘴是油地指挥阿胜道:“喏,那个,那盘蛆,端到我面前来……”翻译颤抖一下,将伸往干焙海参的筷子收回来。
杜佑山一边招呼小日本,一边解释道:“小七,那盘是干焙海参。”
“嗯,好吃,杜佑山,我最喜欢和你吃饭了,都是好吃的。”乐正七兴致勃勃地嚼着干焙海参,用勺子敲敲自己碗里的汤,“这脑浆一样的玩意儿,味道也不错。”几位鉴定专家同时停下勺子,专心致志去研究罐子了。
乐正七往一个戴眼镜的日本人努努嘴,“胜哥,你看他多像麻生。”
阿胜笑出声来,“别乱说话。”
日本人疑惑地看向翻译,翻译叽哩咕噜用日语回答:“那孩子说您像麻生首相。”
那日本人扶扶眼镜,谦虚地用生硬的汉语说出他唯一会说的片语:“谢谢。”
“嘿,不谢,嘿……胜哥,他为什么谢我?”乐正七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什么日本首相,只知道自家那只叫麻生的小土狗。
“吃你的东西吧!”乐正七不是想捣乱,他从来不会拐弯抹角,说什么话都是发自肺腑的,所以杜佑山也不介意,只是迁就地笑笑,向同桌的几位抱歉地使个眼色,孩子不懂事,请见谅。
魏南河憎恶杜佑山,可乐正七一点也不,他对人处事并不受别人的影响,只凭自己的直觉,而孩子的直觉没有是非观,只是觉得这人对自己好,就是个好人,至于其中的利害关系一概不论。
小屁孩吃饱喝足后拿走一张订金的支票,很高兴地拍拍杜佑山的肩,“杜佑山,谢啦!恭喜发财!”
杜佑山笑:“吃饱了吗?”
“饱。”乐正七傻笑:“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杜佑山做好奇状,“怎么,南河没有喂饱你?”
“那倒不是。”乐正七不屑道:“虽然吴阿姨做的菜好吃,但每天不是鸡就是鸭;不是猪就是牛,一点新口味都没有,没劲!我想吃……唉,你能弄到老鼠干和土笋冻吗?”
阿胜轻喝:“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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