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章面色大变,原地踌躇片刻,急忙转身对王述之拱手:“丞相见谅,家母病得厉害,下官怕是要回去看一看才放心,扰了丞相雅兴,实在是愧疚难当。”
“无妨,百善孝为先,夏大人不必自责。”王述之笑了笑,抬手示意,“夏大人请自便。”
夏知章歉意地再次拱手深深一揖,吩咐船尾两名护卫好生守着,自己则撑起伞匆忙跨上另一只小船,催促船夫快些靠岸。
夏知章一走,船舱内便只剩下两个人,忽地寂静下来,雪花扑簌簌落在船舱顶上的声响轻柔动听,与船夫手中摇橹的吱呀声相应和,生出几分岁月悠悠之感。
王述之盯着司马嵘看了许久,见他眼观鼻鼻观心,便笑着从袖中掏出一只翠竹笛,递到他面前,低声道:“晏清,你可愿吹奏一首曲子给我听?”
司马嵘并未接过,只抬手摸了摸,只觉触手温润,幽沉的眸中不由浮起几分遗憾,收回手道:“丞相见谅,属下不会吹笛。”
王述之诧异:“既会抚琴,怎么不会吹笛?我瞧你也不像是无甚兴趣的模样。”
“回丞相,属下年幼时体虚气短,不宜吹笛。”
王述之愣了愣,神色怅然,隐含几分怜惜,片刻后又笑起来:“那我吹给你听。”
说着便将横笛凑在唇边,转向舱外欣赏雪景,指尖轻动,一道音律悠扬飞出,洒在一眼望不到边的太湖之上。
司马嵘沉默聆听,看着外面的水阔云低、白絮纷飞,整颗心陷入前所未有的沉静。
一曲终,王述之转头看着他,笑道:“眼下闲来无事,我若是教你,你可愿学?”
司马嵘眨了眨眼,半晌才回过神,微微一笑,也不客气:“音律倒是研习过,只是一直未曾有机会练手,丞相愿意教,属下自然愿意试一试,只是万一魔音穿耳,还望丞相不要怪罪。”
王述之听得笑出声来,将笛子递到他面前:“不必谦虚,先吹两声给我听听。”
司马嵘抬手接过,举着笛子凑到唇边,生生顿住。
王述之笑意加深:“怎么不吹了?”
司马嵘手一紧,下唇被烫到似的,忙将笛子拿开。
王述之对他脸上的窘色恍若未见,状似疑惑地凑近他,轻蹙眉峰:“嗯?又不想学了?”
司马嵘不自在地清咳一声,含糊应道:“属下忽觉喉咙不适……”
王述之听得一愣,随即闷笑不止。
司马嵘面色紧绷,双唇紧抿,倒是眼角控制不住跳了一下,见他眸中笑意流转,喉咙当真起了些不适之感,忙撇开头,目光往船尾扫去,忽觉亮光一闪,神色大变。
“丞相当心!”司马嵘急喊一声,同时抬脚踹翻案几,将船尾挥刀扑过来的护卫挡住。
王述之脸色骤沉,急忙回头。
船首两名丞相府的护卫闻声大吃一惊,先后拔刀冲进来,将那两人的攻势挡住。
王述之凝着眉目将司马嵘拉出船舱,心思迅速转了一圈,忽然听到一名护卫大叫:“不好,船底漏水!”
司马嵘见船夫傻眼站着,沉声催促他往岸边划。
船夫似是吓懵了,连连点头,手忙脚乱地按了按头上的斗笠,继续划桨。
船舱内双方相搏,刀光闪过,将舱顶砍得七零八落,狭小的船身晃动不已,且随着渗水愈来愈往下沉。
一名刺客杀出船舱,刀刃朝王述之直逼而来,王述之沉着地拉着司马嵘退至船头,很快就见那名刺客被护卫砍了一刀。
混战从船舱移到船尾,不过转瞬间的事,护卫大喊一声:“丞相速去船尾!”
王述之冷着脸抓紧司马嵘的手,在护卫的掩护下将他拉过去,见他东倒西歪,忙扶住他的腰,转到船尾也未曾松开,只沉声道:“站稳了。”
司马嵘点点头,见船离岸边尚远,回头催促船夫:“快些靠岸!”
“哎哎!”船夫连连点头,斗笠下目光一闪,趁无人注意,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司马嵘耳中听得船桨声稍稍停顿,余光瞥见一道寒光,面色大变,猛地抱紧王述之一个急转身,随即后背剧痛,皱着眉闷哼一声。
“晏清!”王述之惊怒交加,见船夫意欲拔出匕首,眸中一厉,抓住他手腕,狠狠一扭。
船夫吃痛,握着匕首的五指松开。
王述之抱紧司马嵘,抬起一脚,将船夫狠狠踹开,低头见司马嵘痛得直冒冷汗,心头大乱:“晏清!”
第二十六章
司马嵘咬紧牙关,两道利眉蹙成拧不开的结,匕首刺入皮肉的瞬间疼得他直打颤,曾经刻意遗忘的痛楚全部涌上心头,不过深吸口气的功夫,又让他硬生生压下去。
上辈子曾痛得整夜无法入眠,他忍住了,临死前被一剑穿心,他也忍住了,眼下不过受些皮肉伤罢了,如何不能忍?
王述之见他颤抖的眼睫很快静止下来,就连眼底都恢复平日的清冷幽沉,心中又惊又痛,余光瞥见那船夫从船尾爬起来,忙一脚踢向船桨,直直打在船夫的胸口。
船夫身手十分利落,虽差一点被撞下船去,却及时伸手扣在舷上,又借力一跃,重新跳上来。
王述之一手将司马嵘搂紧,后退半步,另一手抬起,手指含在口中,朝岸边吹了一道嘹亮尖锐的口哨,见船夫又从蓑衣中抽出一把刀,直直砍过来,连忙抱着人闪身避开,一手迅速抓住船夫的手腕,施力狠狠一扭,刀刃一转,朝他伸过来的另一只手砍下去。
船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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