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叫芫花,整株都有毒,根和花的毒性大,医家用来解热毒杀虫,常人若是误服了,肚泻就能要半条命,更何况这药里头掺了甘草,芫花与甘草相克,这……"
史墨面沉如水,道:"落霞细说,怎么回事儿?"
落霞福了一礼,口齿清晰:"大爷,您与环爷交好,咱们院里的丫头们和他们院里的玩的也好。前些日子赵姨奶奶屋里的小鹊说和她一屋的小吉祥自从正房回来后就神色不属的,她以为是这府里的二太太赏了好东西给小吉祥,奴婢们淘气,就怂着她偷出来给姐妹们瞧一瞧,不想居然是一包药粉,小鹊心里头不安,今儿天没亮就来找奴婢了,带过来一点子药末儿,奴婢就赶忙请了邬嬷嬷来瞧。"
"小鹊呢?"
落霞会意,忙回道:"大爷放心,秋水已经送了小鹊回去了,她吓得不轻,不会乱说的。"
史墨看着豆绿色帕子中间的那一小点芫花碎末儿,淡淡道:"叫秋水私底下送些银角子并两样不打眼的银首饰给小鹊,叫她安心就是。"
"奴婢省的。"
"嬷嬷,你去跟王管事通个信儿,就说薛家的大爷好些时日不去家学了罢,学里热闹的紧,宝二爷和一位姓秦的小学生通日在一块儿,却是再没见过那样标志的小哥儿呢,其他的王管事心里有数儿。"
邬婆子点头出去了。
剩下史墨用手指敲着案沿儿,沉默半晌,忽然起身去招来小幺儿,靠近耳边叮嘱几句,石砚是个机灵的,眼珠子一转,笑道:"大爷安心,必在您到学里之前就给办好喽。"
史墨拍拍他的肩,笑骂一句,石砚猴儿一样蹿走了,几瞬就不见了人影子。
史墨转过身,晨光照在他额头上,阴影中的一双眸子闪烁着寒光,冷笑,既然正房那样不甘寂寞,那索性就闹大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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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胡同是靠着宁荣二府府后的一条胡同,胡同里的宅子虽不似宁荣两府那般雕栏画栋、富丽堂皇,倒也高高大大,有些气派,里头住的都是贾家旁支的得势的亲戚。
贾家附近这样的胡同还有七八条,只不像东胡同里的宅子好。胡同口的地方宽敞又能晒着日阳儿,常有贾氏族里或者亲戚家的小孩聚在这里顽儿,离着不远便是热闹的大路,小孩儿也愿意在这处看街市,常常日头刚升起来,就有小孩儿在了--袖里揣着几个大钱儿,倘或能看到个卖零嘴儿的小贩儿,远远叫来,小伙伴一起,粗糙的零嘴儿吃着也新鲜。
金荣是很愿意路过这胡同口的,就是因为他亲姑姑就是住在这东胡同子里,谁见了都要叫一声璜大奶奶,而胡同口的小孩儿见了他也要喊一声"荣叔"的,十分威风,是以他去贾家族学的路上十日里得有七八回故意绕远了好经过这胡同。
今日又是这样,金荣穿着一身鲜明的大衣裳,昂首挺胸的走过来,眼睛向前看着不远处的大路,可眼角余光和耳朵都注意着胡同口的小子们呢。
只是今天他没等到小孩儿一窝蜂的围上来,打千儿问好,也没等到好事的懒汉谄媚的笑。看着一群脑袋围在一起,又笑又说的,金荣皱一皱眉头,冷哼一声想走的时候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只听一个半大小子笑道:
"素日里以为那金荣是个人物呢,不也是为了些银钱就被薛家大爷哄上手了么?"
另一个道:"你知道什么,咱们这些正经的贾姓子弟都去不成呢,人家却攀着姑母苦求了在家学里读书,为的什么?还不就是在学里给人做那契弟,薛家大爷手指缝里漏漏,可不就够他们一家子嚼用了么!"
前一个嗤笑,"还真是!只不过这金荣在咱们面前横,可在家学里却不得志的很呢,听说薛家大爷很快就有了新朋友,长得十分妩媚俊俏,把他弃过墙了呢!"
那一个唾了一口道:"呸!他是什么玩意儿!你但看那秦钟,都是一样附学读书的亲戚,人家和宝二爷同进同出的,金荣和他一比,简直就是三伏天卖不掉的肉--臭货!"
这话说出来,一堆人都嘻嘻哄笑起来,直把金荣气的脸色黑紫,撸起袖子就上前来,有眼尖的瞅见,惊叫一声,围在一起的众人哄的一下都散了,说话的那几个更是跑的飞快,让金荣连脸都没瞧见。
金荣喘着粗气,但哪里还追的上,转悠了良久,看着时辰实在是不早了,才黑着一张脸往族学去,心里对着学里那两个诨名香怜玉爱的薛蟠的新朋友恨得咬牙切齿,连带着也把秦钟恨上了。
现下到了时辰,代儒交代几句,留下几个对联,命学生对了,他就命孙子贾瑞暂且管事,自己回家去了,这几日他犯了咳疾,日日如此,学里都习惯了。
史墨眼见着这学里从上到下没将童试放在心上,暗暗冷笑,只管着贾环、贾兰日日习文读书。他们是世家弟子,这童试的互保与廪生作保自然不用他们操心,只抬出贾氏族学的名头,学里的子弟参考资格就已经定下来了,而且因为在京城,他们都不必参加县试,直接就可以府试。可有了资格,并不代表就能考上,要知道这童试要考五场,八股文、试帖诗、默写《圣谕广训》,还有诗赋和解释四书五经。这里头考的内容虽浅显,但也得学过四书五经才好呀,可这临考试的当头,家学的塾师贾代儒还只给学生留下对对子的课业,真真不知所谓。
史墨命人在外头高价买来了往年童试的题目,早在几个月前就和贾环、贾兰三个偷偷儿破题习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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