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两天液就行,有小青陪我,她去打饭,我还有热腾腾的榴莲酥。”程颐啃出一个心形,自觉是艺术品,也按下发送。
金主久久不言,不知是在笑,还是嫌弃。正当程颐同护士辩论是鱼香肉丝好吃还是京酱肉丝好吃时,终于看到他问:“你的戒指。”
是情人节时那一枚,程颐不解,单手敲字,一指禅,吧嗒吧嗒是啄木鸟勤劳的喙:“难道老板你要拿去做成对戒送我?”
“生日礼物。”
程颐一怔,这是他第二次听庄明诚说这句话。
十九岁的第一天,程颐冒雨走回暂租的公寓。
刚刚结束人生第一部电影的拍摄,没有专业营养师的快速体型改变让他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而前途仍然未卜。
那时他甚至还没有私人助理,出院时自己拔了点滴前往片场赶工。一出都市爱情喜剧,他演纨绔二世祖,男三十八号。
他戴了夸张的挑染假发,还有材质不明的十几种饰物。
虽然不过一两场戏,他也拍得专注。没有带伞,雨中漫步回住处,浑身湿透时才惊觉对来路不明的金属过敏,自耳垂红至腰际。
好在年轻,一场大雨浇下,冰凉中瘢痕也褪去。程颐乐观地闲步,希望遇到一只流浪猫陪自己过生日。
“阿嚏——!”没有走丢的小动物,他还有流感。程颐三两步跑上略显破败的廉价租屋,自己特地加装的防盗门前却立着一道风度翩翩身影。
他当即怔在原地,嘴张得有天鹅蛋大。
“生日快乐。”庄明诚发梢上也滴了水,他的微笑同这昏暗楼梯格格不入:“不请我进去坐坐?”
程颐像牵线木偶,蹬蹬蹬开门,咔咔咔关门。庄明诚也不急,看了看表,足足隔了三十秒程颐才砰一声拉开门,额头撞在门上:“老、老板?!”
庄明诚挑眉,点头。
程颐诚惶诚恐接驾,他同庄明诚不过fēng_liú陈迹,那时庄先生懂了心思尝鲜,事后兴味索然又弃之敝履。
他一点也无怨恨,原是自己选的路。
程颐用冰凉的自来水浇了满脸,才坦然迎庄明诚进门:“多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记得我的生日。”
他想庄明诚也不会久坐:“不用换鞋了,喝什么?”
庄明诚打量他狭小的居室,虽然只有一厅一室,却收拾得整齐。桌上垒了满满的书,刚打开的电脑屏幕上是“原宿潮人指南”。
庄明诚知道他是孤儿,大凡童年孤苦,总是心胸不够开阔,但程颐好像有些特殊:“吉他?”
程颐自作主张替他只倒了白水,反正其他饮料也看不在他眼内。庄明诚问起,他终究尚缺历练,脸颊微红:“租来的,只是学学。”
教育是很昂贵的东西,他靠奖学金念完大学,余下的路却仍要自己走。
大老板体察民情,饶有兴趣瞥一眼他的电脑:“这个风格不适合你,太花哨了。”
程颐“噗”笑出声来,“是为了角色做点功课。我要演一个很潮的玩家,还特意买了vpn翻墙看秀。”程颐一手插兜,一手压低并不存在的帽檐:“给你讲一段饶舌?”
庄明诚浅酌一点温热白水,程颐少年玩性立时尴尬,恨不得揪着衣角钻进地缝。好在对方仁慈地接过了下一个话题:“我记得公司提供宿舍。”
程颐拆开拎回家的小塑料盒:“合约只提供半年,再说自己一个人住也方便。”
雨水浸透,本就没什么滋味的蛋糕还带着一股塑料味。装饰浮夸,奶油油腻,蛋糕底又太硬。只顶上一颗樱桃是鲜活的红,窗外疏雨惊云,绿了芭蕉。
要对自己好一点,下次应该买十五块而不是五块的甜食。程颐愉快地听着雨声,捻着樱桃果枝甩来甩去。
庄明诚是知道的,公司给艺人提供的三人宿舍合约只供半年,半年内熬出头的纷纷离开,灰心丧气的也向下沉堕。就像东京的牛郎店,三个月后没有基本工资只靠酒水提成。
同样是卖笑职业,自然要多一点竞争意识。
程颐的态度令他微微侧目,这大胆的年轻人随意地赤足在地板上走来走去,裤脚的雨水滴滴答答:“老板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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