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扯了扯嘴角,原封不动地把把刚刚那句答案扔了回去:“更好地理解人类,也理解自己。”
他也不图什么破解人类大脑黑匣子,可至少自己空了的那块,他至少可以知道它们曾经大致在哪里。
吃完饭,李冬行自动自觉地收拾起碗筷,动作麻利得都没给程言机会,一看就是以前做惯了家务活。
程言跟过去,看着洗碗池跟前忙忙碌碌的背影。
李冬行个子挺高,体型偏瘦,两片薄薄的肩胛骨顶着一层布料,随着洗碗的动作一抖一抖,莫名就多了几分嶙峋的滋味。
不知何故,程言眼里,那背影突然就变矮了许多,成了个小孩模样,个子还没洗碗池高,踮着脚刷着一手都捏不住的碗,整个人摇摇欲坠,溅满了泡沫的黑发软趴趴地贴在脑门上,看着还挺软乎。
这画面太过逼真,程言差点就想伸出手去,揉揉那小孩圆乎乎的后脑勺,幸好手刚动了动,李冬行就转过了脑袋。
程言惊醒过来,讪讪缩手,成了抱胸的姿势。
他看着李冬行到处找洗洁精,突然说道:“你不用非要做这些的。”
李冬行一脸茫然地回过头来:“什么?”
程言说:“我说过,不会赶你走。”
刚刚那一幕挥之不去,程言皱皱眉,心想他什么时候多了如此丰富的想象力,全赖穆木白天说的那番话,让他看见李冬行,就忍不住脑补出一段小白菜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当童工的悲惨岁月。
他不得不晃晃脑袋,把强迫灰姑娘洗碗拖地的恶后妈形象从自己脑子里甩掉。
李冬行看着颇有些困惑:“我知道,师兄,我从来没觉得你会赶我走。”
他说得一脸诚恳,仿佛全不记得昨晚上哭得稀里哗啦就差抱着程言腿求收留的人是谁。
罢了,程言默默心想,这小子真是个死要面子的。
虽说打定主意不再去想昨夜的事,可到了快十二点的时候,程言还是爬了起来,去隔壁敲了敲门。
东西都买了,没道理不送出去。
也没想过一个二十好几岁的人晚上睡觉怕黑究竟是正常还是不正常,程言本着一切以减少自己麻烦的终极目的,决定李冬行缺什么,他就给补什么,除了大晚上当人肉抱枕。
李冬行已经洗过澡了,来开门时手里还拿着本书,大概也正准备睡觉。
“我想起你屋里没有,就新买了一个。”程言把手里的银色床头灯递过去,“还有,我就在隔壁。”
有了灯,也知道有人在,总不至于还怕黑闹腾吧。
李冬行接过台灯,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就听到了哄孩子似的后半句,愣愣地看了眼程言,脸上写满了不明所以。
从对面那人的眼神来看,程言不禁怀疑自己刚刚又说了句奇怪的话。
谁能告诉他,到底为何过了一夜,举止奇特的人反而像是成了他?
☆、四个人格(六)
日子一旦步入正轨,就跟撒丫子往前狂奔似的,过得特别快。
转眼开学就已经有一个月了,程言天天在实验室泡得时间越来越久,好几次都是被穆木上门威逼利诱,才肯出去活动活动。
用穆木的话说,以前他非得躲在实验室里,美其名曰和猴子大鼠培养感情,以让实验更加顺利;那现在他改去研究人脑了,怎么就不需要和人多交流以增进感情了?
程言觉得这理由三百六十度长满了漏洞,可偏偏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无力感,于是只好时不时从生物楼踱去小红楼晃晃,以证明自己的确没烂在实验室。
精神健康中心的老师多数也是程言的熟人,甚至称得上是看着他从一个十几岁闷不吭声的问题少年长成如今人模人样的祖国栋梁。程言这趟回来,范明帆等几个老教授都显得喜出望外,第一时间领着程言在楼里转了几圈,把新来的教职工都介绍了个遍,激动跟自家孙子学成归来似的。
范明帆后来总算明白程言还是没继承徐墨文衣钵的意思,还特意去生物楼参观了下,完了拉着程言去边上八层教学楼的顶楼吹了吹风。
“程言啊,我们都老了。”他特别感慨地说,“以前还不觉得,看见你都回来当老师了,才觉得岁月不饶人。你们小年轻现在搞得那些科研技术,我其实都不大懂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回头和老徐说说,索性下学年退休吧。”
听完这话,程言觉得自己肩膀上被拍过的地方还挺沉。范明帆算是精神中心颇为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但学界发展的速度比任何领域都要快,再聪明的脑袋,也早晚有可能跟不上时代的时候。加上这些年神经科学的进展对传统精神病学带来的冲击特别大,徐墨文这样的中坚层还能换换方向与潮流接接轨,老一辈的恐怕就只能力不从心地倒在沙滩上。
人活着活着,总有一天会突然发现,站在这个位置一眼望过去,好像就能看见这辈子的尽头了。程言清楚自己也会有那一天,所以对范明帆的这通伤怀难得有些感同身受。
之后他就像真听进去了穆木的话,不仅每天定点回小红楼溜达,偶尔比较空闲的时候,下班后还会主动去找范明帆他们下下棋聊聊天,每次都记得叫上李冬行。
在那一晚上之后,李冬行再也没有过任何异常表现。对于怕麻烦的程言来说,李冬行简直是个完美的室友,因为他是个一点不麻烦的人,不仅不麻烦,他仿佛还很擅长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程言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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