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山岚满脸悲戚,扑通一声跪倒在苏婆婆床前,只叫了声“奶奶——”便低低的哭了起来。
祁越喘着粗气望着眼前的一幕,宋哥哥哭的很小声,娘也在低声哭,小溪趴在奶奶身上目光有些呆滞,小手紧握着奶奶的手不松开。
他这才反应过来有大事要发生了。
奶奶好像要走了。
至于要去哪里,他以前问过一次娘,那时是村里一个老爷爷老了,娘和奶奶过去烧点纸送那老爷爷一程。
娘说,人老了,就要走了。
去哪儿呢?
去一个没病没灾的好地方呀,在那里可以生活的很幸福。娘这样说着,脸上的神情哀伤又温暖。
祁越当时不明白这话,直到今天,他看着奶奶好像要走了,娘和其他人都在哭,如果走后是去一个好地方,他们为什么哭呢?他有些愣地走到小溪身边,跪在奶奶床前,手覆在小溪的手背上,转过头去看奶奶一眼,这才发现,眼里边竟然看不清东西了,像是有水进去了。
可明明没有下雨呀。
苏婆婆的葬礼很是简朴,来吊唁的人却是很多。
阿芸给小溪和祁越都穿上了白色孝衣,俩人头上戴着白色的三角帽。祁越异常乖巧地站在小溪旁边,没嬉闹也没多问一句,只是安安静静地立在奶奶的灵堂边,见香快烧完了,立马取来新香换上。
静安侯祁津时刻关注着阿芸和祁越的事,所以在苏婆婆刚老不出一个时辰,就一袭黑衣赶了过来,见阿芸眼眶通红,心下甚是怜惜,忙帮着打理丧事诸项。阿芸心里一暖,不禁倚在他怀里低低哭了会儿,祁津虽没怎么说话,却一直把她紧紧揽在怀里,狭长眼睛望着灵堂里的那两个少年,一个英挺一个俊秀,眼神幽深。
漂泊这世间,能遇着苏婆婆这样善良、待你如亲生女儿一般的赤诚之人,真可谓是一件幸事。
苏婆婆在苏家村生活了大半辈子,勤劳能干,待人极为和气,很少和人发生口角,在这宁静山水间过活了几十年,这村里的人哪个不敬她、爱她?可就这样的好人也要被老天收了去!现年已经七十多岁的长贵爷爷老眼垂泪,他想起当年苏婆婆刚来苏家村时的情景——
一头黑发编成辫子垂在腰后,脸盘白皙,笑容亲切,声调软软地,“敢问这里可是苏家村?”
噢——这里是苏家村。他有些傻地迟缓回答。
那姑娘对他一笑,“我是新来的住户,姓苏。”
他扛着锄头刚从田里回来,额头上满是汗,结巴道,“欢、欢迎,叫我长贵就行了。”
“哎,长贵大哥!”如春天里的太阳一样,暖烘烘的。
他有些眩晕。
长贵爷爷坐在木桩子上抽旱烟,啪嗒啪嗒,烟雾缭绕间,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大辫子姑娘,冲他甜甜的笑。
头七那天,下起了雨。缠缠绵绵,好似秋雨,些许阴冷。
阿芸和俩孩子身穿蓑衣带着斗笠,立在罗落霞山的半山腰。
那里是一片墓地,苏家村里凡有人去了,都会葬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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