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当你在意一个人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会熟悉他身上的每一个小动作,熟知他的所有习惯和喜好,有些方面甚至了解得比他本人还要清楚。
触及灵魂的刻画,即使面前有一千张如出一辙的脸,也绝对描摹不出一个似是而非的心上人。
因此,在杜念眼里,席音就是席音,席乐就是席乐,绝无弄混的可能。
在这一点上吴一也是同样的。
而此时此刻,杜念定定凝视着低头不语的席乐,终究还是把那句在心底压了许久的话问了出来。
杜念:“乐乐……你当初决定要让我误以为那个生死不明的人是你的时候,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么?你有考虑过——倘若我真得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你,我该怎么办?”
这一下席乐的头彻底抬了起来,红着眼睛跟杜念对视。
“我……”他嘴唇动了动,声音有些发苦,“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杜念问。
席乐这时已逐渐回过神来,断开的思路又重新连结在一起,他听出了杜念话音中隐含的淡淡压力,自己也急了,忍了三年的委屈突然间就不想再忍下去了,一股脑地全部涌上心头,瞬间就将他胸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只能不吐不快。
“你是想怪我瞒着你吗?”席乐忽然将一道凌厉的目光砸在杜念脸上,胸口轻微地起伏着,声音还竭力保持着平稳:“你以为我不想把实话说出来吗?你以为我就愿意每天人前人后地假装成席音、生怕出一点差错被人看出不对、只能一刻都不敢松懈地绷紧神经活着吗?要不是席音在失踪之前留下那么一封语焉不详的信,他自己又是生死不明让我不敢不照做,我也不至于——”
席乐的话音到这里戛然而止,杜念眉头深锁紧跟着问了一句:“席音给你留了封信?上面写了什么?”
席乐惨然一笑:“杜警官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一丁点线索都抓着不放……”
杜念忽略了他话中的冷嘲热讽,扶住他肩膀十分严肃地问:“告诉我席乐,席音信里写了什么?”
“没什么。”席乐忽然淡淡地说,看见杜念明显怀疑的眼神,他便又自嘲地笑了笑:“不相信是吧,行,那我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你听。”
杜念:“……席乐——”
“——席音在信里说,”席乐不客气地将杜念打断,自顾自道:“他发现了杀害爸妈凶手的线索,要自己先去查证,但是可能会有风险,所以如果他在一天之内没能回来的话,就让我无论如何要假装成是他,而对外则宣称是‘席乐’失踪了,并且这件事除了钟叔以外不能对任何人说,特别是,要对你跟吴一保密。”
一口气说完,席乐看着杜念愈发深沉的脸色,面无表情地补上一句:“这就是信里的全部内容,除了让我假扮成他这件事,其它的我没看出有任何有用的信息,甚至连为什么一定要对你们两个人保密他都没有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
杜念仿佛陷入了沉思,听完后半晌没有说话。
事态的发展似乎骤然脱离了控制,话赶话地说到这里,已经和最初想要谈论的主题差之千里。
席乐趁着杜念沉默,自己默默地走到床前开始穿衣服,然而就那么几件薄薄的布料他拿在手里却有如千斤之重,待全身都穿戴整齐后他就仿佛泄劲儿似地滑坐在地上,头埋进膝盖里不愿抬起来。
都说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人会轻松一些,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偏偏就是个如此奇葩的存在,说出来后反而更觉得沉重。
大概是知道即便说出来也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使自己的疑惑加深……
“席乐。”杜念这时忽然开口了,席乐本以为他要继续问自己席音失踪当时的事情,可是没想到杜念却在他身侧坐了下来,手臂一搭将他揽进怀里。
“乐乐……”杜念忽然更改了称呼,席乐刚准备要挣开的动作就没能施展出来。
只有杜念会这么叫他。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就在他们两个刚认识后不久,已经把逗席乐当成自己人生乐趣的杜念就故意当面念错他的名字,非要把“yue”发成“le”的音,害得小席乐以为这位哥哥大概是脑子有点问题,一边心疼其智商、一边不厌其烦地给他纠正正确的读音,那副较真的模样不知道让杜念笑抽过去多少回。
后来大概实在是次数太多了,杜念自己良心上都过不去,便对席乐一本正经地说:“快乐的乐听起来更好听,以后叫你‘乐乐’好不好?”
席乐那会儿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充满了信任和喜欢,当时立马就毫无原则地答应了。
等后来他再懂事一点之后才发觉“乐乐”像是叫小狗的名字也已经迟了,杜念已经叫顺了口他也听顺了耳,于是就这样保留了下来。
可能是心理作用,席乐觉得杜念每次叫他“乐乐”时声音都尤其温柔,让他不知不觉形成了条件反射,每每听到这两个字就会情不自禁地心软,几乎是杜念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
而他现在发现,即便中间隔了三年的时光,他的这种反应也依然没有改变,依旧是听到他这么一叫他就再坚定不起来……
这真是一个致命的习惯。
席乐有些认命地撑起上身,扭头看向旁边的人:“你还想问什么。”
杜念的目光极深,定定探进他眼底:“我们先不说别的,就谈你跟我,可以么?”
“我跟你?”
喜欢第九交响曲请大家收藏:(m.biquwen.com),笔趣文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