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蔺出尘哑了声,他没料到肖承祚竟如此有心。只是树大招风,木秀必摧,蔺家显达如平步青云,也不知是福是祸。
蔺如轩看儿子愁眉紧锁,显然也料到了这一点,宽慰道:“你爹虽不是权臣贵胄,道理总是懂的,此事圣上与我都没有声张,想来知道的人也不多。”
蔺出尘点头,却突然从背后被人抱住。他慌忙转头望去,就看见一双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
“三弟你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说话的是蔺出尘的二姐,她的嗓音又细又甜,“你等着,我晚上亲自给你做鲤鱼汤。”
没等蔺出尘回话,又一溜烟地走了。
蔺出尘摇头苦笑,“二姐她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怕是改不了了。”
“姑娘家家的,非要学拳脚,人都粗了。”蔺如轩提起这二女儿也是一副哭笑不得。
蔺出尘在前堂喝了会儿茶,询问了家里情况,听说一切都好才放下了心。
等到傍晚,小儿子蔺非池下了午课。这孩子毕竟年纪还小,嚷着要看肖衍礼赐给蔺出尘的那把宝剑。
一家人有说有笑,月至中天都毫无知觉。
蔺出尘喝醉了酒,在院子里仰头看那弯淡淡的月亮。他忽然想到,自己和肖承祚之间的关系是何等危险。要是一朝事发,受千刀万剐的定然不会是肖承祚……
可他就是心甘情愿。
蔺出尘自嘲地笑了笑,他突然想通了肖承祚的意思。那个人是给了他选择:要么接受,担着死的风险;要么拒绝,平淡地苟活一生。
他蔺出尘,是个直率的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更不喜欢按捺真心。
七天的休假很快过去,等到正月初五那天,又是那个小太监带着一顶青纱小轿在将军府门前。
蔺出尘辞别家人,临出门,蔺如轩给了儿子一块玉雕的无事牌。
“平平安安,无事无患。”蔺如轩说着,再一次老泪纵横。
蔺出尘将玉牌揣进怀里,又回头望了一眼修葺一新的将军府门。肖承祚把这将军府翻修一新,或许就为了让他看这一眼。
因为:
这一去,就不知还有没有来日。
☆、踏月桥结怨
蔺出尘正午时回到了宫里,去禁军苑销假点腰牌。当接过腰牌时他却愣了愣,“这……这莫不是给错了,我拿的是玄明宫錾金牌才对。”
“没有错,早上玄明宫的喜公公过来传旨,说给您这明珠牙牌。”
持明珠牙牌者,出入无禁。
蔺出尘想不通肖承祚这又是哪一出,只好点头。
值班的人却向他贺喜,“您节节高升,可不要忘记禁军苑里的弟兄才好。”
“那是自然。”他囫囵应下,心却已经飘到了别处。
他几乎是小跑着去了玄明宫,迫不及待要告诉那个人,他喜欢他,他不怕千刀万剐。
“哟,蔺主子来得不巧,陛下正在睡午觉。”喜公公拿着一柄拂尘站在宫门前,一见着蔺出尘就如此说道。
蔺出尘奇怪他怎么好像是等着自己一样,却又自心底里泛起一阵失落。他以为肖承祚会等着他回来的,即便不等着,也不该就这样睡过去。
可现实就是这般,他只好苦笑着往回走,垂头丧气得连外人都看得出来。
“但陛下留了口信,说让您酉正去御花园踏月桥上等着。”
此话一出,蔺出尘脸上的神情就好像梅雨天乍晴一般灿烂起来。他勾起嘴角一笑,飞快地答应下了。
然后又转身如来时一般,小跑着走了。
喜公公见他走远了,忙进宫门去,在前殿恭恭敬敬地说,“陛下,蔺主子来过了。”
那龙榻上的人分明没睡,闻言就精神起来,“他是怎么来的?”
“一路小跑着来的。”喜公公对这主子也是没了办法,苦笑着答道。
“哦……”肖承祚沉吟着,可脸上分明已经要笑出花来,“你怎么跟他说的?”
“照您吩咐的,说您在睡午觉。”
“然后呢?”
“蔺主子想是失落了一阵,但当听说酉正去踏月桥时又欢喜起来。”
“他真是越来越像小孩子了。”肖承祚摇头说道,却不知,他这爱捉弄人的性格何尝不像个小孩?
蔺出尘回到禁军苑是坐立不宁,漆夜的假休到初七,这一个人的房间空空荡荡。穷极无聊便不免要胡思乱想。
陛下去踏月桥做什么?
他若是有话想对我说,又究竟要说什么?
猜不透,索性早点去那里等着。
于是换上一身朱红色洒金袍子,拿金簪绾了头发,从东福门过长宁宫进连祥门就到了踏月桥。
严冬肃杀,百花凋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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