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十六章
周时延两手抬起来,一笔一划作着手势。他怕快了,苏未年就看不清了,误解了他的意思再说出些什么别的话来。
苏未年眼光有些躲闪,无法直视小孩澄澈干净的目光。他知道小孩很依赖自己,这些话说出来肯定是要伤了小孩的心。
但是,他依旧固执的认为这是为了小孩好。
他今年要二十岁了,丢开学业有四年了。可即使是现在,依旧还是很遗憾。
苏未年是山里的孩子,有这样传统的观念并不奇怪,初衷总是为小孩好的。
可周时延怎么能懂。
怎么就不要自己了呢?他已经尽量表现得乖巧,周时延喜欢他听话温和的样子,他便每天安安静静做好自己的事情。可这样还是不行,他到底还是不要自己了。
直视着苏未年,看懂他眼里的内疚,周时延不是不伤心。但他从来不是会把心底的想法表现在脸上的人,正如他也从来不如苏未年看到的那样温和乖顺!
眼底里暗光微闪,他紧紧抿着唇,安静地盯着眼前的人。
苏未年被盯得发慌,嗫嚅着开口解释:“阿延,他们可以治好你的嗓子,可是哥哥做不到。他们也可以供你上好的学校,这哥哥还是做不到!”说到这里,苏未年眼里有些发红,“哥绝不是想要抛下你,如果有一点点可能,哥一定不会放你走。你是哥唯一的亲人了!”
周时延依旧没有动作,眼里冷冷的。
苏未年知道小孩的固执,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阿延,周先生答应了我,不论什么时候我都可以去看你。你相信我,除了以后你就是周家的小少爷,别的什么都不会变!”他伸手将小孩搂进怀里,靠在自己的胸前,轻声劝慰着。
周时延没有反抗,就这么静静地靠着,眼里透着疲惫。
心底的愤怒来得有些不寻常,那种焦躁失望与冷静压抑的感觉夹杂在一起几乎要将他逼疯。
幼年的波折困苦使周时延懂得如何保护和隐藏自己,多次被抛弃的经历让他对人心极为不信任,那个女人的斩尽杀绝让他学会了反抗远比懦弱屈服来得有效。他从来不是干净的,所以遇见了温暖坚强,从不向无情命运屈服而一直善良着的苏未年——他的哥哥,便被吸引、不自觉的依赖。是苏未年让他明白,亲人是什么滋味儿,有人陪着是多好!
自从雪地重生以来,他就决心要忘记从前,在那个拥有温暖笑容的大男孩面前扮演好一个好弟弟的角色。
苏未年是他这一生遇见的唯一一束暖阳,被他接受与信任。而现在,他要想就这么干干净净脱身离去,他决不答应!
周时延抬起手缓慢而有力的推开苏未年。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我要见周时毅。
苏未年眼里有些红肿,没有拒绝小孩的要求,更没有立场拒绝。好在周时毅似乎是个好说话的,一接了电话就跑过来了。
“你找我?”
周时毅一进门就看见小孩靠坐在床沿上,手里捧着本不明语种的书籍似乎啃得津津有味。
周时延听见声音,抬头看着他,将手里的书合上。又抽出一张白纸铺着,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支圆珠笔。
周时毅被冷在一边,看着小孩低头刷刷刷歇着。
屋里很安静,苏未年早在周时毅进来的时候就出去了。周时毅等得有些不耐烦,小孩的反应似乎不在他的预料。
桌子前的周时延一笔一划仔细写着,白纸上寥寥几字跟印刷出来的似的工工整整。在周时毅看不见的地方,他勾着嘴角笑得开心,似乎感觉到那人的耐性到了极点。
周时延才慢慢直起身来,将纸拿起来递给周时毅。
周时毅半张着嘴,一副想要说却刚刚被堵在那里不上不下的样子。
眸子里暗光一沉,从小孩手里接过纸张。
低头扫了一眼,只有两个字:不帮。
周时毅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苏未年端着茶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一脸沉默地站在小孩面前,双眼紧紧盯着小孩不放。叹了口气,苏未年走进来回身将门带上。
小孩见了他似乎暗暗皱了皱眉头。苏未年心里有些失落,放下茶杯连忙又要走出去。
却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周时毅阴沉沉地开口:“好,就是你这句话。小子,将来有你还的。”
周时毅撂下话就转身走了。
苏未年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回头偷偷看小孩,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便试探着问了句:“晚上想吃什么?”
小孩抬头看他一眼,眸子里噙着笑意,歪着脖子想了想,比划道:红烧鱼。
苏未年有些恍惚地揣着钱出门买鱼。他不知道周时毅和小孩说了些什么,为什么小孩前后有那么大的变化。难道小孩想通了,也觉得他没用,所以想回周家去做有钱有势的小少爷?
心底里自然是不信的,他家小孩那么乖,心肠没那么势利。可是小孩的变化总有原因,想不通便更是奇怪得厉害。
这边周时延心情愉悦地坐在床上看书,看了会儿又想起什么,嘴角总是愉悦的笑着。
他自然是不想离开他哥的,但如果一直保持着现状,苏未年必定会被沉重地生活重担给压垮。他之所以妥协,只是为了他哥,这不是离开,而是用短暂的分离换取长久的相依。
和周时毅达成的协议,也是为了不让他有理由限制他与苏未年的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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