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另一处角落,多出几个大铁笼,吱吱嗷嗷的,竟装了十几只猴子。
见宁芝夏的目光往猴笼那里去,王谢道:“那是练手的,我要给燕华治疗手骨,总得找些相似的先试试——诶,燕华,芝夏兄到了。”
燕华刚从厨房里转出来,宁芝夏就看见王谢几乎是“蹭”地蹿过去,随即燕华很是熟稔地牵过他一只手臂,两人小声说了两句,并肩走到近前。
不等燕华施礼,王谢先拦着他,抢先开口:“芝夏兄,你我可是朋友?”
他此时突兀一问,宁芝夏凤眼一瞥燕华伸手撩衣的动作,明白了,这是礼数问题:“自然是朋友——况且我江湖人,不讲这些礼节。”说着往旁一侧身,不肯受对方的拜礼——他虽然不讲虚礼,并非不懂礼仪。
燕华却很坚持:“当日少爷病重,若不是芝夏少爷仗义相助,我如何顾得过来?这一礼是当得的。”
既然不是因为主仆良贱身份的问题而争,燕华说得也有道理,王谢立刻道:“你不也是为了救我,因此这一礼应该是我们俩共同的,如何?”
燕华点头称是,端正神色,拉着王谢,正式谢过宁芝夏。
宁芝夏见他坚决,也不阻拦,只不过在他俩行礼之后,自己施了一个参见兄长的礼节。
燕华先是一怔,随即还了半礼:“蒙芝夏少爷青眼,燕华便不讲那些虚文。”
——此时的燕华,比之宁芝夏印象里的,简直从里到外焕然一新,面色红润,唇角噙笑,不仅温文尔雅的气质越发的明显,那种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感觉亦是不再,举止多有自信。
燕华确实过得不错。
且不说不用辛苦谋生,一日三餐还被人细心安排,就算他懒到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也一定有这么个王谢甘之如饴乐此不疲——当然,王谢更乐于帮他宽衣解带乃至沐浴这些事就……虽然他也喜欢,但还是暂时忽略不提的好。
眼睛虽然还看不清楚,但是相较以前已经好了许多,每日侍弄侍弄花草,练练养生功夫,轮流下厨,和裴回聊天分说医理,旁听王谢给人诊治,还有给自己针灸按摩……王谢说,要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他信。
燕华曾经是锦衣玉食的少爷,后来沦落风尘见识到人间疾苦,再后来见到王谢,两人已经是云泥之别,更别说失明之后种种不便,样样无奈,慢慢消沉。王谢不是坏人,即使他看不起自己,还是接受长辈的嘱托,把自己赎出火坑;即使讨厌自己,也给了他一个容身之所。他知道自己不讨喜,王谢能收留他已经是不敢想的福气,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勉力侍奉他,等到他不要自己,说不定哪天一个意外就死了干脆。
结果等来了意外,竟然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王谢数月来种种谋划举措,一步步按着日程前进,着实令人安心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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