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考试完后宁菜臣的跳井行为成了桐花村每年的保留节目。甚至,若是那一年,宁菜臣考完蔫了吧唧的没想起跳井,大家都会觉得日子缺了点什么。
所以,这一年乡试考完,宁菜臣刚一到家,桐花村的人就乌泱乌泱围了过来。
“李家大婶子,你猜这一回宁书生会跳么?”一矮胖妇女拿着鞋底子边穿针边问。
“王家大嫂子,你还别说,俺真知道!”黑黑的李家大婶子闻言眼睛一弯,得意非凡的在头皮上刮了刮针。
“那你快说说!别急俺!”矮胖的王家大嫂子道。
“俺一次不落的看了这些年。也寻摸出一些道道来。每隔那么一年呐,这宁书生就会跳一回。上一次,他安分没跳,这一次,怕是要跳了!”黑黑的李家大婶子眉飞色舞道。
“真的假的?跳个井还这么多弯弯绕绕,要是俺,就寻摸个夜黑的晚上,脑袋往井里头那么一扎,不就完事儿!”矮胖的王家大嫂子咂舌道。
“你那是咱平头百姓的跳法,宁家那是读书人的跳法!是不一样的!”黑黑的李家大婶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宁家,手下的活却没停,线拉的嗖嗖的。
“咋个不一样么?不都是投井寻死么?”矮胖的王家大嫂子不由得疑惑道。
“那当然是不一样的。我们平头百姓想去死,直接死就行了。那读书人,需要人三劝四阻才能死。”黑黑的李家大婶子道。
“啥?人家劝着阻着还死哪!那不是劝人死么?”矮胖的王家大嫂子惊道。
“所以说不一样嘛。读书人,要讲规矩。书里的规矩就是那样子的。俺听俺三舅的大伯子的二叔嫂嫂说,他们娘家有个姑爷,学问很好,人家请他当大官儿,人家越是劝他去,他越是不去,他越是不去,他的名气就越大,请他做的官就越大......一样的道理!“
黑黑的李家大婶子说。
“俺被你绕糊涂了......”矮胖的王家大嫂子迷糊了,正准备继续问,却听见眼尖的李家大婶子边跺脚边喊:“来了来了!宁书生来了!”
矮胖的王家大嫂子只好按捺住满心的疑惑,伸直了脖子朝前望去。
“你......你这个孽子,你还真去跳河啊!”宁爹一看宁菜臣浑身半湿不干的样儿,气的直冲上来准备对自家儿子饱以爱之老拳!
结果,人还没冲上前去,就被宁王氏拦住了。
“你,你这是干甚!”宁爹气的快要翘辫子了,对着自家婆娘眼睛瞪的像铜铃般大。
“儿子刚心情好些,你别刺激他了!万一他再去跳河,还跳死了,那咱老两口还有什么指望......”
出乎意外,这一次,宁王氏没有哭哭啼啼的喊天喊地,而是小声的附在宁爹耳畔低声说道,眉目间一派忧愁的样子。
宁爹的火气瞬间消散了些许,虽说‘慈母多败儿’,儿子被纵容的有些过分了,可老妻的这一番话并非没有道理。
看一眼耷拉着脑袋浑身半湿不干的儿子一眼,宁爹叹了口气,终是什么也没说。这一次真去跳河了,还好活着回来了,要不然......唉,作孽哟!这辈子怎么摊上这么个讨债鬼!
“好了好了,众位乡亲都散了吧!”宁王氏面对村人,显出了泼辣的一面。
“怎地今儿个不跳井了?不是说又落榜了么?”有人高喊。
“哪个烂嘴巴在胡说八道?榜还没出呢,怎么就落了?”宁王氏反驳。
“俺孙子说宁书生一路走一路哭卷子未写完呢!卷子都未写完,还能上榜么?”一人举证据道。
宁王氏听了有些慌,这......儿子没说过啊!难怪,**的回来!敢情是刺激太大了,真投河轻生去了。
如果说宁王氏之前还有些犹豫,猜测儿子是不小心掉入河中湿了鞋袜棉衣的话,那此刻,这一句话就更坚定了她要关爱儿子的决心。
自己掉的肉自己清楚,儿子那老鼠胆儿,也就咋呼咋呼而已,若真的走出那一步,那要受多大的刺激哪!
想至此,宁王氏破口大骂道:“张老三,榜还未放呢,你就开始放猫屁啦!猫尿喝多了,就滚回家抱你老娘们撒野去!”
村人一众哄笑,张老三毕竟是有孙子辈儿的人了,被呛到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
“宁家嫂子,等我孙儿上榜了,就把红蛋全送给你家,也让菜臣沾沾我孙儿的文气。”张老三犟道。
“呸!谁上榜还未定呢!你怎的这时就狂起来了?”宁王氏叉腰骂道。
“走着瞧吧!肯定是我家狗蛋儿在榜上!先生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呢!赞他是读书人的料!”张老三轻蔑的反击道。
“哼!”宁王氏砰的一下关上茅草屋的门,整个房子顿时摇了三摇。
“一群没良心的狗东西!”关上门,宁王氏吐口吐沫啐道。
宁菜臣尴尬的站在屋内,一双手背着也不是搓着也不是。村人那些话他都听见了,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想他宁菜臣堂堂一个读书人,竟然混到今天这个地步——竟要沾同辈人孙儿的文气!
真是气煞人也!
“娘——”宁菜臣脸涨得通红,忍不住喊道。
“怎的,我儿?是不是肚子饿了,娘给你烙饼去啊。一会儿就好。”宁王氏对上刚跳完河的儿子,立马换上一副可亲的笑脸,关切道。
“娘,爹,儿子给你们丢脸了!”宁菜臣忍终是忍不住崩溃的屈膝大哭。
想他宁菜臣五岁识字,七岁作诗,十二岁能倒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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