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回他:“喝死了就不疼了。”
他听不见似的,兀自扶着额头,“哎呀哎呀”大呼小叫,表情痛苦难当。伙计们和客人们都扭头侧目,宽叔在帐台后喊:“严俨。”
于是于是,严俨伸手,魏迟闭眼。揉揉……就真的不疼了,至少魏迟这么说。严俨暗地里思索,是不是该去开个推拿诊所,专治宿醉头痛。回头醒过神来,默默在心里“呸”了一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不着调,自己竟然也开始跟着他七想八想,想些不着调的事了。
“严哥、严哥……”
有人轻轻拽他的衣袖,严俨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居然在魏迟的店门前站着发呆,顿时一阵尴尬:“哦,我、我……”
珺珺的眼神很关切:“什么?”
“没、没什么。那个,我有事先走了。”几乎是落荒而逃,严俨只觉气血上涌,瑟瑟寒风里,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真是,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
回到租的屋子时,街边的路灯早已亮了多时。站在社区门边往里望,万家灯火通明,即使夜风嗖嗖吹过,心头还是会油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温暖里却又夹杂着离乡人不足为外人道的酸楚。
严俨和蹄膀、阿三、阿四一起在理发店附近的社区租了一间房,确切说,是一间房间。房东把整套八十平米的房子隔成小间分别出租给不同的房客,原本二室一厅的屋子里,满满当当住了不下八九个人。
老公房的条件本来就好不到哪里,房型差,光线暗,大中午客厅里也晒不到阳光。人多了以后又嘈杂脏乱,有时候上卫生间还得排队。但是好在租金便宜,离理发店也近,周围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倒也方便。背井离乡的,能够有一张床睡个安稳觉就已经算是一种幸福了。
宽叔总是跟严俨说,人呐,想得开的时候就要往前看,这样才能有前进的动力。而想不开的时候,就要往后看,纵使再潦倒再落魄,总能找到有人比你更潦倒更落魄,住房里的看住桥洞的,住桥洞的看露宿街头的,露宿街头的看卧铁轨的。这样或许残忍,但是唯有这样才有信心熬过当下。有时候,熬过当下远远重于开创未来。
严俨咬着嘴唇心有同感,对他而言,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床真的足够了。
报纸新闻里管这样的租房方式叫群租,很不被社区居民们待见。太多陌生人在居民区内进出,会影响安全,况且这么多人住一块儿,万一有个火灾或者煤气泄漏之类的,后果也很严重。
这里的社区也在调查群租情况。严俨刚踏进屋子,里头就满满地站了一屋子人。一起租房的房客告诉严俨,是居委会的阿姨们来登记房客的情况。
之前,阿姨们就已经来过几次。看来,这房子大概不能再租下去了。严俨暗暗地叹一口气。
心里有些犯愁。这个城市的房子一天一个价,连带着房租也跟着涨,若是搬出去,恐怕再也找不到比这更方便便宜的。
上门来查访的阿姨里就有魏迟的外婆,老太太是所有人里年纪最大的,但是精神矍铄。不同于那天呵斥魏迟时的色厉内荏,老太太待人很好,说话和和气气的,笑眯眯的眼里透着一股慈爱的光芒。她拿着一张表格问严俨:“是在哪里工作的?”
严俨告诉她:“社区边上的理发店。”
戴着老花镜的老太太伸长手,把表格离得远远的,而后笑着说:“我记得你,我的头发也是你剪的。我一直听她们喊你『严俨』,现在才知道,这两个字是这么写的。”
严俨腼腆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摸着头。他也记得她:“阿婆,下次要剪头发你提早跟我说一声,我空出时间专门替你剪.不要排队了。”
表格上的问题零零碎碎的,老太太一边问,一边和魏迟聊着天:“我外孙也在社区门口开店的,就是你们店边上那个。”
严俨点头说:“我认得。”
老太太便笑得更深,刻满皱纹的脸上几许得意又几许无奈:“我想也认得的,远远近近谁不认识他?从小就会闯祸,碰上坏事情,人家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唉呀……以前我愁得啊,完全都没办法了。现在算是好一些了,帮他开个小店,虽然不像人家坐办公室的,也总归太平一点。”
她说话轻声细语,提起自己的外孙,脸上别有一番叫人动容的神采。那个混帐小子再调皮再捣蛋再不成才,却始终是她膝下的一块宝,是她自呱呱啼哭的孩童一手拉拔到大的一条鲜活生命。
严俨弯下腰,笑着对上她的眼:“魏老板挺好的,是好人。”
老太太的脸上划过一丝欣慰,眼角边的皱纹因笑容而显得逾深,口中却依然带着几分不屑:“你不要帮他说好话,他是块什么料我比谁都清楚。”
严俨一直将她送到门口。站在昏暗的过道灯下,老太太忽然回头:“严俨啊,如果那只小鬼头又做出什么不三不四的事情,你来找我,我会教训他的。但是对他,你们帮帮忙,不要太为难他,好吗?”
她不知道严俨与魏迟的熟稔亲密,只将他当作一个与魏迟相识的普通友人,却以如此至诚至切的语气相求。严俨一时默然,仓皇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用力点头:“我、我会的。”
老太太这才放心地走了。晦暗的灯光照着她佝偻的背影,却把地上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严俨想起烧烤店里魏迟那张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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