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仇人
龙翎还未惊讶完,又立刻反应过来,“你是指因为火曜石?”
“这只是一方面。”景昀坐起身,背靠床头,看着龙翎的眼睛道:“我们一路上都没有遇到狼群,这才是引起我怀疑的地方。”
龙翎喃喃:“传闻祭师可占卜吉凶,预测未来,飞禽走兽无一不从。”
景昀点头,“正是如此。”
他抬手揉了揉额头,心里总觉得哪里古怪,却又说不上来。
龙翎看他,“你觉得是你阿爸控制住了狼群?”
“他若有了这样的能力,自己会不知道吗?”景昀抬眸看他。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
龙翎面朝床顶,双眸睁着,道:“这是怎么回事?祭师不知道?又或者他知道,却是刻意隐瞒了?”
景昀脸色一沉,饶是对方是自己父亲,他也禁不住心里一阵胆寒。
上一世被背叛的经历实在太多了,景昀已经习惯性怀疑任何人任何事。
他坐起身,不顾脚伤艰难地下床,跪伏在地磕头谢罪。
龙翎没有阻拦他,只是在床铺上侧了个身,目光扫过景昀小小瘦瘦的身子,语气听不出任何感情地问:“还不能证实是不是这么一回事,为何下跪?”
“若景昀没有猜错……应当是父亲刻意隐瞒了能力之事,虽不清楚原因,但瞒着这么大的事无论如何不是妥当作法,景昀愿为父请罪,还请族长稍作忍耐,暂作不知。”
“哦?”龙翎眯起眼,手指在床沿边轻敲两下,“你打算怎么做?”
“景昀自会想法子查清楚这件事。”脚伤隐隐作痛,景昀额头渗出汗来,却始终恭恭敬敬以额头点地,半点没有起身的意思。
龙翎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起来,身上还有伤呢,像什么样子。”他疲惫地翻了个身,以背向着景昀,面朝里喃喃:“我宁愿相信祭师是有自己的原因暂且隐瞒。”
景昀小心地起身,拖着伤腿坐到旁边椅子里,呼出口气,低声道:“我也……”
他抿了抿嘴角,哪怕是自己的父亲,他此时也不敢,更没有资格保证什么。
龙族律法森严,一旦有判出者,下场绝不会轻易了之,而他和母亲到那时也脱不开干系。
他看向窗外,明明阳光明媚,可心里装了事,只觉前途多难一刻也轻松不了。
手指揪住衣袖,还未及细想,又听龙翎慢慢道:“提摩,你太过严肃了。”
景昀一愣,回头看向床上之人。
他并不是惊讶于龙翎对自己的评价,而是因为龙翎叫了他……提摩。
族长所赐名字意味荣耀,大多取自古老的龙族语言,而非现在的常用语。
一则表示地位,二则表示对祖辈尊重之意。
被赐与了名字的人,其他族人见其便只能称呼被赐予的名字,以示对族长的遵从和尊敬,只有那人的家人可称呼其本来名号,但若在重大场合,也是得称呼被赐予之名的。
而族长,则完全不必称呼赐予的名字,只唤那人本名便可。
景昀前后加起来对龙翎已有几十年的了解,龙翎不唤自己本名只有一个可能,他心有不满或者生气了,可这是建立在二人两情相悦的基础上的;而当龙翎对其他人不唤本名时,除开情绪上的原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不再被信任。
景昀如今八岁,龙翎十三,二人现下只是相较于其他族人关系稍显亲密而已。因为从小一起长大,也因为龙翎第一次赐名便是给了景昀,再加上祭师和族长之间微妙的遵从关系,龙翎自小与他一起长大,其信赖和亲昵程度自然与其他人不可同日而语。
可总归还是年幼了一些。景昀父亲隐瞒了事,景昀跟随他外出的这段时间语言行为透出总总怪异,此刻混在一起,龙翎就算是缺心眼也该提起十二分警惕了,更别说他对这些事本就敏感。
景昀若还是八岁年纪恐怕不懂,可现在却是稍一思考便明白两人之间突然出现的距离来自何处。
他皱眉道:“我只是担心族长安危。”
他说得是实话,可龙翎却想得比他复杂。景昀见龙翎没有回话的意思,也不再开口,又等了一会儿,听床榻之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大概是睡熟了,又或者只是装睡,不管是哪一样都彰显着对方不想看见自己。景昀无奈地坐了一会儿,便起身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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