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呢?”
“没来啊。”
“联手耍我呢?”
“愚人节早过了。”
韩酌不想和他耗了,往小路一头走,警告邵榕:“你别喊了啊,我以前是短跑冠军,眨眼就跑没了,你喊也没用。”
“那你刚才干吗不眨眼就跑没了?”邵榕伶牙俐齿,韩酌一噎,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跑出来的?你不是周末都不出学校的吗?”
邵榕有些生气,把拐杖夹在腋下,抱着胳膊瘪嘴:“你不是不理我吗!这么关心干吗?”
他要是女孩儿那真是娇俏可爱,可他偏是个男孩子,想到这一点,韩酌就觉得浑身别扭,什么都不想再说了,只想快点离开。他这点想法不知怎么被邵榕看穿了,他一把抓住韩酌的手,拖长了腔调发嗲:“老师……我错了,不该和你发脾气,你别不理我,你和我说说话吧,别不理我。”
韩酌想甩开他,邵榕抓得紧,可怜巴巴地咬住嘴唇挤出两滴眼泪。韩酌看到他哭,百感交集,嘟囔了句:“要哭找吴老师哭去。”
邵榕双手颤抖,但还抓着韩酌不放,反而是抓得更紧了,他连说话都在发抖,整个人好似失去了支撑,靠在墙边说:“吴老师已经死了……他去了别的地 方,和妈妈一样,都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不想他们去那里,但他们都说那里很好……韩老师,你是不是也要去那里,你能不能不要扔下我,能不能带我一起 走……”
韩酌心里震动,他强行掰开邵榕的手,不去看他:“你本来不是可以和吴老师一起走的吗,是你没有去,没有出现,你放弃了。”
邵榕滑到了地上,他坐着看韩酌。他不哭了,眼泪止住了,眼神却很迷茫,像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动物,挨过石子,遭过折磨,只想找一处温暖的地方歇一歇,喘口气。
他说:“那件事被庄朽发现了……他捆住我,绑住我,把我塞进一只木箱子里,他还想把我埋进地里……”似乎是想起了被捆绑,被禁锢的感觉,邵榕低垂头,牙齿上下打颤,抱住了自己的胳膊缩成了一团,“他有病,他是疯的,他是疯子……”
邵榕猛地抬头看韩酌,似是看到了极恐怖的景象,低呼一声蹭着地面往后逃。他失控地尖叫,在地上乱抓,他那双白净的手很快弄脏了,指甲折断,飙溅出 血。他脚上的石膏也被蹭脏了,这窄巷里仿佛从天而降一只透明的怪物,恐吓他威胁他,将他内心的恐惧全部释放。邵榕几近歇斯底里,他在地上乱爬的样子与那个 下午他在庄朽脚下挣扎的样子重叠,他哭哑了嗓子,身上好似压着千斤重的铁块,他快要死了,他呼救,但是没人能救他,连空气中弥漫的都是他的痛苦,韩酌发现 他呼吸时呼进去的都是邵榕的苦涩。
韩酌靠近他,他的步伐迟疑,不确定,但他不想邵榕再哭了,他弯腰抱起他,将他抱在怀里。邵榕在他耳边尖叫,模糊地喊着:“庄朽……庄朽……哥哥……”
韩酌轻轻拍他的后背,邵榕紧靠着他,他要庄朽放他走,他说他想离开他,走得远远的,去哪里都好,他不想再见到他。
韩酌说不出话,邵榕趴在他肩头,渐渐平静了下来,他问韩酌:“老师,你能给我买一张火车票吗?”
“我先送你回学校吧。”
“今天我逃出学校一次,庄朽肯定会把我看得更紧,但是五月三十号那天学校有个舞会,每年都会举行,那天晚上会有很多外校的人来,我可以趁那个时候溜走。”
韩酌问他:“那他为什么还要送你来学校?”
邵榕几近咬牙切齿:“他是个疯子。”
韩酌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依旧只能安抚似地轻轻拍邵榕,邵榕又恢复了那副顽劣嘴脸,嘀咕着说衣服弄脏了,就这么穿回学校丢人,要去逛街买新衣服。韩酌推开他说:“你就是想逛街,找这么多理由干什么?”
邵榕歪头笑,韩酌说他笑起来怪恶心的。邵榕得意洋洋:“得了吧老师,我不恶心你,你还惦记呢!”
“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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