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间外间的副教主和左右使目瞪口呆,在他们看来,教主真是博爱之极,竟连不惑之龄的‘步白秋’也不放过。而这‘步白秋’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对‘殷无恨’投怀送抱,怎一个浪字了得。
“当然是白秋你重要,”司徒雅心道,你也知道你重要。他话锋一转,“本尊这就来陪你。至于司徒雅这小子,拖出去,犒劳教中兄弟。”
谢必安领命,哪里敢拖司徒雅出去,只好谄媚道:“教主,属下能不能,先在屋里尝个鲜?”
“不能!”帘外的‘步白秋’斩钉截铁。
谢必安大奇,不明白武林盟主之子受辱,与这青城派掌门有何干系,问道:“怎的不能?”
‘步白秋’沉默了会儿,似乎在努力想说辞。
司徒雅叹了口气,换了惯常的温和语调,隔帘试探着问:“外面可是步掌门?”
暗卫九心神俱震,嗫嚅片刻,道:“……是。”他和他的小主人近在咫尺,竟不能相见相认。
司徒雅凄然道:“步掌门,你好狠的心,你诋毁我父亲,勾结魔教陷我于此。何必假惺惺为我说情!”
玉玲珑只当她这表哥有意栽赃步白秋,接过话头,又拍了一巴掌,冲帘外添油加醋:“步掌门和我们教主是什么关系,替你说情,是看得起你,莫要不识抬举!”
暗卫九听得大急,却苦于无法向司徒雅表露身份——
在他看来,‘殷无恨’似与步白秋有断袖之谊……此刻‘殷无恨’若是发觉真正的步白秋已让他亲手杀死,而自己竟是司徒雅的暗卫,事态只会对司徒雅更加不利。
“你们欢喜教多行不义必自毙,”司徒雅的语气很倔强,“会有人来救我的。”
谢必安忍笑道:“谁会来救你?”
司徒雅呢喃道:“……暗卫九。”
暗卫九呼吸顿窒。
“这世上有一个人,就算我掉下悬崖,他也会义无反顾救我……”司徒雅的语调听上去很开心。
然而‘殷无恨’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死了。”
暗卫九听得很揪心。
司徒雅笑道:“……怎么可能,他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一句话,让暗卫九的揪心变成了诛心。
‘殷无恨’道:“本尊亲手杀的人,还能有假。”
司徒雅道:“不,你骗不了我……他打不过你,他不会跑么。我在等他,他不会抛下我不管。”
‘殷无恨’冷笑:“他不过是个训练有素、没心没肺的暗卫,司徒庆要他保护谁,他就保护谁,与你这纨绔子弟何干。你若非司徒雅,不是司徒庆之子,谁来理会你这弱不禁风的草包?”
玉玲珑和谢必安叹为观止看着自家教主自说自骂,不知为何,笑过之后,竟觉略微沉重。
司徒雅喝口茶,缓了缓,哽咽道:“你说的不错,我司徒雅何德何能,能让他为我而活。他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他要保护的只是司徒这个姓氏。而不是我这一无是处的人……我太贪心了。”
一帘之隔,暗卫九束手无策坐在椅中,咬紧了牙关,将眼中的热意逼回去。
他的小主人自暴自弃,竟比死还让他难受。
‘殷无恨’道:“你知道就好,告诉本尊,司徒庆将九如神功在藏何处,本尊可以饶你一命。”
司徒雅不答反问:“暗卫九真的死了?”
‘殷无恨’不耐其烦:“不错。”
“九如神功是何物。左右我是没人在乎的弃子,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十余年自生自灭,到头来费力不讨好,唯一愿和我亲近的人,也不过是奉了父命,”司徒雅苦笑一声,“我活也活闷煞了。”
谢必安和玉玲珑面面相觑,他俩明明当着司徒雅的面,却分不出他讲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立在帘外的右使范无救,听自家教主的语调如此泫然欲泣,几乎拿不稳镇魂笛,只想破口大骂那暗卫九没有良心,冲进去好好哄一哄无端受了委屈的教主。
暗卫九闭眼勉力压抑情绪:“二公子,你的暗卫无能……你不可轻生。”
帘栊内没有回应。暗卫九睁眼一看,‘殷无恨’竟好整以暇,伫在他椅前。
“白秋,你还没当本尊的教主夫人,怎的就自作主张了?”司徒雅欣赏着暗卫九双眼微红追悔莫及的模样,美中不足的是那步白秋的样貌及胡须。他忍不住伸手擎住那胡须,拽了拽,还挺牢固。
“……”暗卫九忧心忡忡地谛听着帘内动静。
司徒雅了然,压低嗓门道:“他没死,本尊点了他的哑穴。白秋,既然你如此关怀那晚辈,本尊也不想以大欺小。”说罢,拂袖解了暗卫九几处穴道,又转手封了他任督二脉,循循善诱道,“那本尊就当着晚辈的面,以大欺大,如何?”
暗卫九回过神,拿起青城派掌门人的架子:“我辈恩仇,与他无干。”
帘栊里,副教主和左右使凑一块琢磨这情况。玉玲珑比划口型,困惑道:“步白秋这般厚道?”
谢必安仔细想了想,一拍脑门,无声道:“这是假的。”
但听司徒雅在外道:“好!”
三人齐齐吓了一跳。司徒雅兴致勃勃唤道:“孩儿们,拿水来!”
暗卫九郑重其事道:“步某饮下三桶水,你可要说话算话,放了他。”
玉玲珑惊为天人:“外头那夯货到底是谁?”
“……是二十万两黄金,”谢必安拢袖感慨,“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还扮上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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