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凛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没多久就又睡着了,再次醒过来已经是暮色四合的时分,病房里窗帘拉着,只有床头一盏灯散发出微弱的光。整个房间里的气氛都有些朦胧灰暗,离床很近的一把椅子里坐着一个人,鄢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吸引他的是对方缠着厚厚纱布的右手,“你怎么在这?”
顾优搭在膝盖上的另一只手微不可见的动了动,这是鄢凛第一次认真地把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不是转瞬即逝,不是明明看着他却又让人感觉完全没有被映射进他眼里。他其实是打算等他好些了再来进行一次交谈的,但奈何实在无法继续忍耐,一向引以为傲的掌控全局的手法,现在看来就像是个笑话。再者,这种方法再继续下去,等待他的可能会是彻底的失败。他从鄢凛的一些变化里敏锐地嗅到了什么,可能他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式,精心谋划一次商场上的并购可能的确需要步步为营,面对爱情,惯性下他选择了算计,但若不及时修正错误……
鄢凛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又问了一遍,“有事吗?”
顾优定定地看着他,挺得笔直的上半身忽然往前探了一点,距离鄢凛不远不近,正好可以细数他眼中的每一缕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意味。他开口:“鄢凛,我真的……很抱歉。”
鄢凛冷静地问:“什么意思?”
“很抱歉我在你和苏家姐妹的事情里火上浇油,很抱歉我喜欢你却用了你最讨厌的方式。”
鄢凛觉得自己可能耳朵出了问题。他听到了什么,上辈子和苏晓午结了婚的顾氏总裁在这里说喜欢他这个男人?而且这种口吻,好像很熟悉他的喜好一样,他认识他才几天?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希望被人用什么样的方式喜欢,至于他所说的最讨厌,可能是指算计吧。
世界上人那么多,有幸能真正爱一次的人都是少数,为什么还要让它充斥各种各样的算计?人活在世上,有那么一种感情能让你为之努力捍卫、拼搏、守护不好吗?不必说天长地久,拿出你生命中的哪怕是一刻,全心全意投入去爱一个人,那一刻就能得到永恒。这是鄢凛很久之前的爱情观,现在拎出来看很天真,也有点可笑,但他曾经是真的试图去做过,然后失败了,至于现在……
见鄢凛毫无反应,顾优自动理解成了是听过太多类似告白而对此觉得稀松平常。他肯定不是没有被男人告白过,也肯定不是对同性之间的感情抱有什么太大的偏见,他们这一代人,对爱情的观念已经越来越开放,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们的眼界变得开阔,对什么都不会大惊小怪。纵然他自己,这个差点和苏晓午订婚的人现在对他表白,乍一看显得是有些荒诞,但如果他肯追着蛛丝马迹仔细想想,并不难发现那个最接近事实的答案。
“我是很喜欢你,说一见钟情有些俗气,但对我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具体的我想你现在可能也不想听,我只是想对你坦白一些事情,希望听完了,你对我不会只剩下恶感。”他的面上是惯有的平淡,只是语气里还是有些无法控制的紧张,告诉鄢凛全部,他不指望能抵达天堂,却也不希望直接掉进地狱,但他千思万想后做了这么个决定,所有后果全部都只能由他来买单,他的天堂地狱,真的就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我想和你在一起,这种迫切的心理在我的生命里从未出现过。面对这种情况,我选择的应对方法很糟糕。那时候苏家已经帮了你们大部分忙,你和苏晓午分手,苏晓楚也差点成功,但是情况还是随时可能会变化。你很喜欢苏晓午,我走进了一个误区,只想趁机斩断你和她之间的最后一丝可能,于是制造了几次偶遇,再摸清楚了她的心理,顺势提出了订婚,她拿这次订婚当做最后一击,希望你能后悔,而我,也没安什么好心。”
顾优深吸一口气,他不是没有想过先花心思帮他解决鄢氏的燃眉之急,以朋友的身份,慢慢侵入他的生活,但那样太慢,未知数也太多,更何况他旁边还有宋繁几人。一个人身边的位置就那么多,他这个外来者想要走进去,也许数年都难以成功。这种办法的阻力无形中增加了很多,而且也不能保证他和苏晓午能断得一干二净。感情的事剪不断理还乱,但骨子里他们都是很骄傲的人,本来就被苏晓午一哭二闹三上吊耗得差不多了的感情,有了一层道德的枷锁,他和她基本不会再有牵扯。再加上时间的推移,他相信就算鄢凛一时退让和苏晓楚结婚,但没有感情,只有一方剃头担子一头热,婚姻破裂简直是必然的结果。
奈何他也是一时冲动,考虑得再详细,计划得再好,却忘了还有意外这么个东西。
他查清楚了很多事情,但真的没有发现苏晓楚是装病,他不知道鄢凛是怎么发现的,但自那之后,一切都渐渐开始朝一个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
鄢凛挨了苏晓午一刀,那一刻他几乎悔到肠子青。差一点,差一点就……
他不敢再往下想,一想就觉得四肢百骸都浸泡在一种不可名状的巨大恐惧里。恐惧让他想要回到原点,回到一切都未曾开始的地方,人对喜爱的事物,为什么总是不经意间就步入了误区,忘了最开始的目的。得到了对方的一个笑,明明就该觉得满足的,却着了魔一样想要更多目光的驻足,yù_wàng就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最后驱使他开始不顾原则地撒网,为的只是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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