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朔为人寸利必得,他舍追长安令而选择戏弄你,背后居心叵测,惊雁,你少惹他为妙。”
解惊雁怒目圆瞪:“他无非就是要我难受。想让我不得好死?休想!”
贺嫣:“……”
小师弟拗起来,根本听不进劝啊……
这晚,三人一马不再风餐露宿,进了凌城,住进了最大的一家酒楼。
酒足饭饱之后,贺嫣领着仍旧一脸郁闷的小师弟大摇大摆地上街。
大晚上,宵禁已启,能有什么乐子?
不外乎宵禁也禁不了的花街柳巷。
找这种乐子,当着杭澈的面,必然是休想,他心思百转地在街上兜圈子,青楼在东坊,他偏偏打幌子往西坊走。
三个大男人,月黑风高的夜里,两前一后步履无声在走在大街上,情形很是诡异。
半路,飞檐走壁的解惊雁惊居高临下地瞥到几条街巷外隐蔽街角一袭降紫衣袍,他目光一寒,扔下一句“小师兄,我不去玩了”,闪身不见。
贺嫣高度怀疑小师弟是受了杭澈贿赂,恨恨地得想揍人。
几条街巷于解惊雁而言只要一个起落,他追着那抹降紫袍角拐了一个弯,把那身着降紫武袍之人逼停在巷角。
他怒喝道:“姓严的,你又想做什么坏事?!”
降紫衣袍的人回身,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穿着长安使专属的降紫武袍,背影步态又和严朔有八分相像,再明白不过——这是金蝉脱壳调虎离山之计。
解惊雁惊悟自己被骗了,怒道:“姓严的在哪里?”
那陌生人回道:“严大人命小人传话给解公子,‘多读古书开眼界,少管闲事养精神!’”
这是拿准了解惊雁不会为难其他人,借别人的口来奚落解惊雁!
解惊雁当即火冒三丈!
解惊雁在父兄面前温顺,看起来无害,却十分嫉恶如仇,拗起来八头大马都拉不回来。
他被严朔戏弄,又被糊弄,还落了一句嘲讽,愤怒得气血都要倒流。
这种时候,无良谷教养的素养显现出来了,十九岁的解惊雁在怒极之时没有气急败坏,相反,他冷静地回到第一眼瞧见那袭紫袍的所在的巷子,敛起气息,枯坐屋顶,守株待兔。
解惊雁坐如雕塑,在那屋顶守了一夜。
他算准了严朔既要进去,就要出来,出入通道定然仅此一条,这处定然是很要紧之地,否则严朔没必要大费周章的引开他。
撒网捕鹰——严朔,你休想跑掉。
少了小师弟的一票,贺嫣已经对以少数服从多数的投票方式进入青楼不抱希望。
干脆不再兜圈子,掉转方向往东,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要去喝酒。”
宵禁之后,喝酒之处在哪里,杭澈立刻明白。
他没有阴下脸,反而有些黯然,似乎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微微垂眸望着地面,那神态,在贺嫣眼里,竟然有些像封建社会的贤良妻子忍耐丈夫寻欢作乐时的神情。
在贺嫣以为杭澈一定会阻挠他时,杭澈缓缓地抬头,道:“好。”
他竟然会答应!
没有丝毫的阻挠就答应了?
这里面会不会有坑?
贺嫣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男女不论无差别吃飞醋的涿玉君吗?
果然是不一样的人啊。
他想起前世,他十八岁前,几次要去夜店,都被林昀尾随告状,搬出梁致远先生威胁他回家。即便成年后他进夜店,若是被林昀知道,林昀势必也要给他脸色看。林昀那种眼神,就像要把他押回家锁起来一样,有浓重的排斥和厌恶。
当时他恨的牙痒痒,现在想想,若是林昀还肯那样激烈地看看他,让他再死一次都愿意。
凌城,东坊,松竹阁。
从阁字就知道,松竹阁是座一等青楼。
一等青楼的配置豪华,楼高人多,歌舞艺书皆卖,既有女/娼又有男/倌。
阁分两进,外进供客人茶酒;里进,是做烟花生意的地方。
外进有一个唱台,台上有几位娘子弹琴唱歌,正中那位款款而唱的,身姿窈窕,歌喉清亮,很是引人注目。
他们来的晚,离唱台近的位置只剩两三空席,贺嫣掏钱要买座,杭澈不允,两人无声地拉锯了一阵,最后折中,落坐于中间的位置。
这个位置离唱台略远,周围都是大老爷们,难闻的酒气和糙味极大地破坏了贺嫣的兴致。
贺嫣重生以来,虽已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二十四年的童子身守身如玉,底线守得相当好,但一些精神上的享受,在他看来无伤大雅,比如喝喝花酒,听听小曲什么的,还是可以有的。
可是,这听曲儿,隔着老远的距离,实在影响效果,贺嫣不满意,转头对杭澈怒目而视。
这才发现,周遭的闹哄哄调笑的男人突然诡异地渐渐安静下来。
满面流油的、肥头大耳的、人模狗样的各色男人,都在偷偷摸摸地瞧——杭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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