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说来很简单。飞机落地前韩潜跟我说,第二天要陪某某集团爱好围棋的老总下盘指导棋。我摇头:“不好意思,韩老板,我说过不会帮你下棋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韩潜很惊讶:“我以为你愿意跟我回来,就表明已经不跟我赌气了。”
我问他:“我不跟你回来,上海那么大,我去哪里?”
他说:“小东西,不要开玩笑。”
我说:“我没开玩笑。”
韩潜跟我又谈了一系列条件,后来终于火了。当时我正坐在他的惯用座驾保时捷后座上,他猛的停车,我下巴粹不及防的磕在前排座位上,痛得眼前亮闪闪的一片星星。我反映了半天才明白我住的茶馆到了。
他下车,拉开我的车门,声音有些暗沉:“沈昭,你别太过分。你以为你能阻止我做我想做的事情?陈耀然雅门继承人的头衔我要,九段棋手的段位我要,围棋我要,钱我也要。能代替你帮我做这个事情的人排得出个长队,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我问他:“既要是方便操控而不受怀疑的小孩,又要棋艺六段以上,你说,这样的人很多?”
韩潜笑得高深莫测:“只有我愿意,这样的人很多。”他第二次问我:“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摇头:“不愿意。”
韩潜一言不发的看了我一会儿,转身叫了茶馆的张老板和胖哥,就连扫地的三嫂都一并被召集到堂屋。我之前提过,韩潜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买了这家茶馆的所有权,所以他说话,就是拍板。
韩潜指着我对所有人说:“我不用他在我身边打杂了。从今天起,沈昭的生活费不再从茶馆列支。他要吃饭,必须自己干活,他要睡觉,必须出房租。以前我们养了他两年,这两年的生活费要从他以后的工钱里扣。”
张老板还战战兢兢替我辩护两句:“小昭七岁起就在这里帮忙,小孩子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顶撞您,韩总大人大量,不要跟孩子计较——”
韩潜只轻轻问了一句,就把事情压下去了。
他问:“这里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我不帮韩潜下棋,他也不养我,两全其美的事情。况且韩潜也没把事情做绝,他至少给我留了份养得活自己的工作。商人就是这样,你不能给他创造价值,他就收回给你的权益。韩潜多半觉得他把我留在这里,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于是我又恢复了天蒙蒙亮的时候起床擦座椅烧茶水,晚上收拾茶具洗棋子睡觉的生活。比起坐在韩潜背后帮人下棋的日子,还真是干净许多。只有胖哥会时不时在背后嘀咕:“你怎么得罪韩老板了?以前多清闲的差事,现在没了……”
我看电视多半看围棋频道。耀然依然出镜率最高,女粉丝扎堆的在其出没的机场酒店餐厅蹲守,会下棋的不会下棋的都有。我还看到自己上电视了,女主持人声泪俱下的讲陈耀然九段如何在聚渊赛决赛前夜跑遍上海找个只有一面之交的迷路小孩(胖哥在旁边问:老板,你看那个迷路的孩子像不像小昭啊?我们家小昭没这么笨哈?)
韩潜又换了个傀儡。他请了个七十岁高龄的老医生坐在他背后。医生戴着很厚的老花眼镜,坐得离棋盘很远,我很怀疑他看得清棋盘不。
老医生棋艺比较平庸,因为那段时间里韩潜输的棋比赢的棋多。《棋艺》专门出了一期来长篇累牍的分析韩潜六段为何在聚渊赛后陷入低谷,屡战屡败,看得我很愉快。大约又过了一年,不知为何,韩潜赛绩上去了,入围手谈杯,身边渐渐聚集起了一些粉丝。
耀然正式继承了雅门掌门师傅的头衔时,我正十三岁。夏天的知了一声声的在道旁树浓密的叶荫里鸣叫,茶馆新推出了冰咖啡,我去街上买客人用的咖啡方糖,一回院子就看到韩潜坐在堂屋门口第一张桌子上。自从聚渊赛我们谈崩了之后他再也没来这里见过我,这次我见到他分外惊讶。
韩老板看了我半天,声音竟然有些沙哑:“小昭,回来吧。雅门那件事情,我不考虑了。”
我笑:“怎么不考虑了?”
韩潜把《棋艺》翻到中间一页,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陈耀然正式继承雅门掌门师傅的位置,广宴棋坛前辈新人,排场还挺大。他准备来a市开一个围棋道场。这是杂志上登的照片。”
照片上耀然在给一个小朋友下指导棋。深褐色的棋盘,他执棋子的手势很好看,斜光笼罩下的画面宁静而美丽。背景的橡木书架上有一副擦得的澄亮的棋,被韩潜用红笔圈了出来。这幅棋小时候我见过,脏兮兮的,蒙了许多灰,我和耀然都懒得碰。师傅还天天怕我们把它打碎了,特地放在书房书架最顶上。棋罐是浅棕色的,有细细的螺旋纹路,带着经年的沉香木味道。
“我问过风间堂的赵老前辈,这就是岫玉云纹棋。”韩潜叹了口气:“陈耀然太低调了,要不是这幅照片,我还真不知道棋就在他手上。他也不拿出来让记者多拍拍,宣传宣传。”
韩潜的意思是,既然他打不了雅门的主意了,那我们间的矛盾就没有了。问我愿不愿意回来继续帮他下棋。
“我听说你天天下午都在跟茶馆的客人下棋,旧舍茶馆出了个围棋天才,整个a市棋迷都知道了。”
我把买的方糖从袋子里取出来,专心的一颗颗整齐的码在盛糖专用的盒子里,也不抬头看他:“你也知道,围棋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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