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了一路,傍晚时分方回往城主府。叶孤城当下吩咐人收拾客房,与西门吹雪一同用了晚膳。饭后,侍女送上香茶果品,二人谈些剑道之事,不觉便已过去两个时辰。直至窗外玉兔高升,方各自安歇去了。
路程并不如何远,辰时起航,不过酉时便已到了。此刻彩霞漫天,又起了阵风,一日的燥热亦且渐渐散去。
喜堂内,叶孤鸿正立在厅中,与几名年纪相当的青年叙话。即便是大喜之日,他仍穿着件雪也似的白衣,只在身前斜围了条红绫,上面系着朵大红喜花。
客人并不多,只有零散二三十人模样,新娘族中人丁稀少,更是在年幼之时失父怙母,兼之没有手足之亲,只靠远房几位兄姐帮持成人。而叶孤鸿生性孤傲,结交寥寥,于武当他又是俗家弟子,师父两年前病故,除了几名素日还算相投的师兄弟,却也没有什么朋友。因此这一场婚礼,男女双方受邀而来的客人不过二十余人罢了。
但见一名年轻人道:“师兄,平日里从未听你提起,不想原来那白云城主,竟是你族中兄长。”
叶孤鸿道:“亲友凋零,如今族中也只有我二人。”自那日亲见叶孤城出手,他悚然震惊之余,不由得也生出一丝心灰挫折的意思。但随后叶孤城将其敲打一番,谆谆教训,加之他心性非常,却也激出傲岸之意,于追求剑道之上,更是狂热了一层。
又有一个年纪大些的笑道:“今日你成亲,我们却还不知你是怎么与弟妹相识,快快说了罢。”
叶孤鸿面容饶是冷傲,提起新婚妻子时却也不由现出一丝柔和:“她是平常人家女儿。那日我在江南——”
他话音戛然而止。几乎与此同时,大厅里也突然静了下来。
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雪白的衣,漆黑的剑,寒冰彻骨的眼。一瞬间便夺去所有人的视线。
明明已近九月,室中众人却忽觉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当中,眼前恍惚闪烁出凛冽冬意。
叶孤鸿瞳孔骤然收缩。
旁边也有人似发觉了什么,将视线移到他身上。
同样雪白的衣,同样修长稳定的手,同样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甚至连站立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可又有什么,决然不同。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就被另一个出现在门口的身影攫住。
如果说刚才的男子是冰地中的寒雪,那么这个人,便是冷月上的飞仙。
身旁的男人气势太过耀目,但是他的光芒,仍旧丝毫不能被遮掩。
叶孤鸿一步步向他们走近。他的眼光凝在先到的男子身上,仿佛胶在了上面。每走近一步,他便觉得身体就更加寒冷。
可心中,却熊熊燃起了火焰——
——总有一天,我也能够站在和你同样的高度,而不是在你脚下,仰望你的背影!
第50章 袭
新娘身穿广袖对襟翟衣,头戴珠凤冠,将盖头高高顶起。身形窈窕,体态动人,站在俊逸的新郎身侧,当真是一对璧人。
叶孤城高坐上首,接受新人拜礼。
“一拜天地——”
俟我于着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
“二拜高堂——”
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
“夫妻对拜——”
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
--《诗经?国风?齐风?着》(婚曲)
“礼成——”
月色淡雅,竹影班驳。
西门吹雪坐在石凳上,指间执一枚白子。他目光凝在棋盘之上,忽微微一动,既而将手中棋子落下。
“上回我侥胜一局,今日却是你赢了。”
叶孤城垂眼淡淡道。他脸上罕见地晕上丝缕的红,周身隐约浮着清冽的酒香。西门吹雪脊背挺直如松,神情不动:“你不常饮。”
叶孤城道:“我素日绝少饮酒。想必你亦如此。”
西门吹雪不语,似是默认。叶孤城静了静,道:“人还未散--”
他忽止了声。西门吹雪双眸冷冷,身形笔直似一把出鞘的剑,气势陡然强盛起来。
叶孤城眉峰缓缓聚起,突地袍袖一拂,石桌上一盘棋子顿时化作一片黑白棋雨飞向一处。不远处的竹林内,登时响起硬物打在竹身上的撞击之声,随即十来条黑影如箭矢般从中射出。
叶孤城忽然眉心一跳,眼中神色登时凌厉起来。
有人冷笑道:“不愧是叶城主,咱们这等轻身功夫,还靠近不了十丈内。”
叶孤城神情冷若冰霜:“七剑盟?”
那人一顿,随即沉声道:“不必多言。”做一个手势,其余十几人立时全身一振,蓄势待发。
叶孤城坐着不动:“竟是麻药……你们倒费心。”
“岂敢在叶城主这样的高手面前用毒。”来人带头慢慢向前,十余人呈扇型包围过来。“溶在酒中无色无味,没有任何异常,发作缓慢……若非这般,怎敢以此设计白云城主。”
叶孤城低首看向腰间长剑:“我来此处之事并未外传,便是这些宾客,也是今日得知……你们消息倒灵通。”
“白云城戒备森严,岛上高手众多,眼下却难得有此绝好时机。”黑衣人一字一句应道。他说话间,已距叶孤城不过一丈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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