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的,只不过是犯了点胃病,用不着去医院。”
喻初原见她目光有些躲躲闪闪,似乎是在隐瞒着什么。
“我们去医院吧,妈。就算是小病也得去医院检查检查才行啊!”
“哎呀,给你说了没事的。”
喻初原还想再说些什么,老妈就愠恼地站了起来,脸上明显有些慌乱。
“你当你老妈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啊,这点儿痛根本不算什么,好了好了我盛菜去了,准备好吃饭,你爸待会儿就要回来了。”
不用说,老妈是在逞强。
一刹那间,喻初原就像是醍醐灌顶般顿悟了什么。妈妈莫非早就察觉到了自己病情?
“妈,你是不是在隐瞒我什么?”
喻初原突然对着她的背影问道。
老妈身子一震,虽然背对着他,但喻初原也能够想象得出此时的她一定非常痛苦。
“没有。”
淡淡的两个字,说完后老妈又开始在厨房忙活起来……
在经历过了这么百转千回的命运之后,喻初原已经忘记自己到底真正想要做些什么了。
他突然想到了他的前世,那时还刚上大一后不久,晚上和同学出去聚餐,有个室友没去,因为被女朋友甩了所以一直呆在寝室里潸然泪下。同学聚餐完回到寝室后那个室友还一直在抽泣,记得走之前喻初原还非常自大地对室友说了句:男儿有泪不轻弹,就算发生了再大的悲伤事情,也不应该哭泣之类的。
回到寝室不久后正准备去洗澡,手机铃声却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
突兀地令人有些隐隐不安……
接完电话的喻初原立马将之前对室友说的那番话给忘到了九霄云外,哇地一声就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那痛哭流涕的模样都吓坏了室友,纷纷跑过去安慰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虽然喻初原也经常会看一些很感人的片子然后像个多愁善感的姑娘似得哭的得泣不成声,但如此这番模样却还是头一回。若非发生了一些令人难以承受的悲伤之事,断不会难过成这样。
那道电话,对喻初原来来说可谓是他人生的一道分水岭。
在此之前,所有认识他的人印象中,他可以说是一个怀抱着梦想而又奋进向上阳光青年。而在接到那通电话之后,他的性格却微妙地发生了一些偏转。
那是一通关于他母亲病危的电话。
他从未想过一直看起来那么健康开朗的母亲居然会突然病危。
等到哭的全身力气都快抽空后,他才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起来,口里喃喃自语地直嚷着要回家。
刚才有个室友见他样子有些不太对劲,忙拿起他的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他母亲的电话后就打了过去。
不过接电话的人却是他父亲。
然后,室友便知道了他为什么痛哭的原因。
现在已经是深夜,喻初原嚷着说要回家明显是不现实的。这里是武汉,而他家却在成都,相隔一千多公里。就算去赶夜班航机,现在也不一定还有票,而且要离开学校的话,还必须得去办一大堆的手续申请之类,并非想想那么容易。
结果还是到了第二天,室友拿着他的学生证,去校务处帮他开了证明申请。
等一切相关手续都办理好之后,喻初原这才赶往机场心急火燎地等着登机回去。
从来没有如此殷切的期盼过快点回到家里,这种望眼欲穿的感觉差点快要让他崩溃掉,辛辛苦苦累积多年修建起来的名为耐心的心墙,在刹那之间土崩瓦解,化为乌有。
真真正正的片瓦不留,荡然无存。
他怕,很害怕。
如果自己不够及时的话,是不是马上就会错失些什么。
他怕,很害怕。
再也……再也无法见到他母亲那温柔而又带着宠溺的微笑。
……
古罗马的哲学家塞内加说过:人生是通往死亡的一次旅行。
的确,每个人初生降临到这世上时,皆为一片赤子之心。在获取经验直到生命行将就木的过程中,不管你曾经得到过些什么,失去过些什么,最终,每个人都殊途同归。
同样的归宿,同样的命运,同样无法逃离的——
死亡。
喻初原永远也无法再看到他母亲的笑颜了。
是悔恨吗?
甚至,连他母亲临终前也没能见上一面,来不及说出一句告别。
他只知道,自己像是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在他大二的时候,他决定去武汉一个偏僻贫穷的小乡村支教。喻初原现在就读的学校也是他父母曾经就读过的学校,在这所校园中,他的母亲邂逅了他的父亲,两人相知,相恋,相爱。最后结合在一起诞生下了他。
喻初原母亲年轻时曾经去当志愿老师支教过,而去支教的那个小乡村亦是贯穿了他母亲整个童年记忆的故居,也就是小枝村。
即便后来他的母亲离开了小枝村,对那里却仍旧存在着根深于心的眷恋与回忆。所以才会选择在大学之时以另一种身份再归故里吧。
所以,他想要去亲临,去追寻。或许,在那个地方他能够再次感受到母亲所遗留的一丝温存。或许,那个地方能够给予他所想要的答案。
所以,他绝对无法忍受,也绝不允许有心怀叵测之人觊觎着他母亲所成长过,弥留过的那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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