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理一下老爹讲的故事,那应该是在民国初年,发生在北国哈尔滨的一件奇闻。老爹在叙述的时候加上了很重的东北口音,我也详细记录下来。
“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惩恶锄奸时!”月色正浓,漫天飘着鹅毛大雪,这个叫“闷倒驴”的小酒馆内,四张方桌拼在一起,围着十几个男男女女,一个三十多岁的矮小精悍的汉子,正歪着嘴,左手托着杆近二尺长的大烟袋,右脚踏着马镫,面对众人侃侃而谈。只听他继续说道:“那个搁咱们哈尔滨横行霸道无恶不作的小鬼子龟田太郎,正搂着两个从窑子里出来,大伙儿猜咋地啦?”
这时一个女的扯着嗓子嚷嚷:“我说大烟袋你别打马虎眼,麻利儿地快说,咋地啦?别在那嘎达神神叨叨地。”
那个大烟袋嘿嘿一笑:“你个老娘们儿!听好了,狗日的龟田太郎正搂着两个往外走,却被一个穿着黑风衣的汉子挡住了去路。这小鬼子刚说一声八格牙路,就听啪地一声响,那黑风衣扇了他个大嘴巴子,然听黑风衣冷冷说道:‘在中国,要说中国话!’龟田太郎大怒,拔出洋刀鬼叫着就砍向了黑风衣,也不见那黑风衣如何动作,嘭地一声,小鬼子就飞了出去。这一手可把小鬼子给震住啦,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人也客气了,就问:‘阁下地,什么地干活?’只见那黑风衣嗤地一声撕开了自己的胸襟,胸膛上露出了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
“我操,是东北虎!”、“这下子狗日的龟田太郎完蛋了。”、“哼哼,往日里这小鬼子仗着东日武道馆在这嘎达舞舞扎扎地得瑟,这下子给东北虎找上门了吧!”
众人一阵唏嘘过后,只听大烟袋继续说道:“龟田太郎一看就懵了,马上就说:‘你地东北虎!是天照会地爷们儿,咱们地自己人,嘿嘿,自己人!’就听黑风衣冷冷说道:‘少跟老子套近乎’说着就是一脚,这一脚可真是坐实,就听咔咔声响,也不知道踢断了龟田几根骨头,那龟田吭也没吭一声,吐了几口血就归了西了,人称归天太郎。”
众人哈哈大笑,有人就问:“我说大烟袋,这家伙赶上你亲眼瞅见似的,你咋知道地呢?”
旁边一个十六七岁的黑瘦小子嘿嘿一笑,露出参差不齐地一口黄牙,只听他道:“我们家掌柜的消息灵着呢。你们不知道,东北虎可是……”大烟袋手一抖,两尺长的烟枪嘣地一声敲在这孩子脑门上,就听他沉声道:“豁牙子,瞎说啥?”
这黑瘦小子叫豁牙子,是大烟袋的跑堂的,脑门子挨了一下,嘿嘿一笑,便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房门嘭地一声开了,寒风夹着鹅毛般的雪片呼呼地吹了进来,众人一个冷战,纷纷向门口看去,就看见门口扶着门框站着个人,身穿黑风衣,低着头看不清模样,但此人身上的血迹和刀口让众人一下子慌了。
忽听大烟袋喝道:“走吧走吧,关门啦关门啦!”众人知道事情不好,哪里还敢停留,纷纷捂着棉袄冲出了酒馆。大烟袋推了豁牙子一把:“你还愣着干啥?吓蒙啦!快去把密室门开开。”豁牙子这才缓过神来,答应着跑进了后堂。
大烟袋迅速来到门口,将那个黑风衣扶进来坐到凳子上,然后出门向四周看看没什么动静,这才把店门关上,上了闸,忙跑回来对黑风衣问道:“关爷,你这是咋地啦?”那黑风衣抬起头,脸色煞白,他看着大烟袋,从怀里拿出一块血红色虎爪形的木雕。大烟袋皱眉抽了口烟,脸一下子就白了:“天照会的追杀令!关爷,天照会在追杀你?”黑风衣点了点头:“我东北虎为天照会摸金摸了这么多年,虽说发的是不义之财,但老子往日里却也杀了不少倭寇,算得上行侠仗义,想不到天照会起了内讧,暗中跟东日武道馆勾结,为日本人摸金,我杀的那个龟田太郎是东日武道馆馆主龟田静一的长子,他们找上了天照会,说我破坏狗屁东亚共荣,大当家的竟下了追杀令,派十三鹰前来暗算我。”
大烟袋骂道:“狗日的天照会陈敬民,敢他娘的跟日本人狼狈为奸。关爷你怎么样?我去找大夫!”说着便要起身。黑风衣一把抓住大烟袋就道:“烟袋,不用去了。我中了十三鹰的暗算,伤了心脉,又中了小翠仙儿的蛤蟆毒,神仙也救不活了。再说现在外面全是天照会的人,出去就是送死。哮东呢?”大烟袋道:“在密室睡着呢。”黑风衣道:“快扶我去密室。”大烟袋忙把长烟袋杆插到腰带上,扶起黑风衣来到后厅,豁牙子正在门口等着,看二人进来,走到一幅年画旁,摁了一下画中老虎的眼睛,只听嘎嘎一阵响,挂年画的墙壁向一旁划开了去。
这是一间不大的密室,密室的墙上贴着许多张人物照片,有的是欺压良善的贪官,有的则是无恶不作的日本浪人。这些照片都用朱砂画着血红的叉子。
密室的一角,放着一个竹制摇篮,一个胖嘟嘟十分可爱的婴儿正在襁褓中憨笑甜睡。烛光摇曳,外面不论如何冰天冻地大雪飘扬,此间密室却显得格外温馨。
豁牙子关闭了密室密门,大烟袋扶着黑风衣坐到摇篮边上。黑风衣看着婴儿,眼里有些发红,喉咙动了动,说道:“烟袋,把银针和鸽子血拿来。”
大烟袋脸色一变,嘴角动了动,却没说话,眼睛一红,转身打开了旁边的松木箱子。
豁牙子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了出来,他知道,黑风衣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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