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把毛衣在顾承泽身上比比,“你以后记住,大人说的话得听进去,都是为你好才说的,你看见谁去苦口婆心地和不相干的人费口舌啦?”顾承泽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虽然他听着似懂非懂,但外婆的话都得应下。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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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蔓女士和自己儿子说过:“你外婆说啥就是啥,就是说月亮是方的你也得说对!不然咱们没地儿睡啦!”
瞧瞧,这不着调的妈。
似乎每个孩子的成长都会伴随着长辈的一句“我都是为你好”,有时候那句是在狂怒之下说的,有时候那句是在心被伤透后说的,有时候是在循循善诱的劝导里说的……情境不一,但希望孩子听话的愿望是一致的。
何承枫的食指勾了两串黄角兰,在门口身影一晃,顾承泽就坐不住了。
外婆眼皮也不抬,懒懒道:“去玩吧,别跑远,出去玩要等外婆同意。”
顾承泽点头,飞快地把毛线球放好,跑去找何承枫。
“送你的。”何承枫的掌心是一串用针线穿好的黄角兰,细长的花瓣微微舒展,空气里是清幽的芳香。
“我给你套在手腕上,听说这驱蚊。”
顾承泽低头看他帮忙戴,眼神一闪,问:“这不是我外婆院子种的吗?”
何承枫道:“我昨天爬树上摘的!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顾承泽其实很有物品所有权的理念,在他眼里是他的东西哪怕再廉价再随处可见他都要护在怀里。可是对上何承枫亮晶晶的眼睛他就改口道:“不会,我的就是你的。”
彼时,整个村就一个幼儿园,还没区分小班中班和大班,前年村里的小学并到镇上去了,幼儿园也一并划过去。
唐蔓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顾承泽的户口迁回来,顾承泽理所当然地去镇上读幼儿园。
何承枫也知道他爸爸离开的事,看他一直情绪低落,就有模有样地摸他脑袋安慰他:“哥会一直陪着你的,放学我去接你,上学我去送你,以后还要在同一个学校。”
想了想电视上看过的一句话,半生不熟地借花献佛:“反正哥会一直在你身边的,直到世界的尽头。”
因为家境的缘故,何承枫连幼儿园都没念,直接读了小学一年级,每天一放学就飞去接顾承泽,偶尔在校门口买两块紫菜饼。
改革开放的范围远未挨到桥下村的边,五毛就能买到两块饼,里面夹着有些沙土的紫菜,但味精放得足,因此吃起来还是有滋有味的。
何承枫喜欢吃,但一个礼拜只能买一次,还相当大方地与顾承泽分享一块。
白色塑料袋装着两个饼,用手掌捏紧了,两条细麻杆腿飞奔到幼儿园大门接等候着的顾承泽。顾承泽很乖,何承枫不来,他就坐在大门里的花圃边等他,谁也不看谁也不理。
听到由远及近的“承承”他才会抬起一张红扑扑的小脸,眼珠子都闪活了起来。
“我哥来接我了,谢谢老师。”顾承泽和值班老师说。
老师见过何承枫几次,就笑道:“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顾承泽想了想,煞有介事道:“他让我叫他哥,他就是我哥。”老师摸摸他脑袋,显然没打算纠正他的逻辑。
其实顾承泽不喜欢吃紫菜饼,用棕榈油还是地沟油炸的呢,后来很多年后学了化学才知道。但何承枫给什么他就吃什么,没为什么,那时候他发现何承枫看见他吃他给的东西就会开心,开心了他就笑,他喜欢看到承枫笑,脸上有一个漾着笑意的酒窝,感觉全部的好心情都藏在那点小小浅浅的酒窝里,一眼即能看到底。
那时候顾承泽想,这人开心得多么容易啊。
唐蔓以前毫无“生活计划”一说,什么都随性随意,性格往好听了说就是无拘无束豁达大度,按外婆的看法说吧就是个心大加二百五。随了唐蔓的爹顾承泽的外公。
外公是个退伍老兵,峥嵘岁月炮火连天都挺过来了,日子好了后却嗜酒如命,喝过的黄华山米烧的空瓶子连起来能绕村子一圈。顾承泽想起外公就觉得鼻子被一股酒味呛着,堵得慌,外公死于酒精肝,喝酒喝死的。
与他爷爷不同的是,哪怕两位老人他都没有实质的思念和相处时光,但较之连气味都模糊的爷爷,外公是位鲜明且热烈的人。等顾承泽长大就理解了外公“借酒浇愁”所为何故。
老战友在眼前倒下,出生入死的兄弟剩他一个,他觉得自己背弃了他们,觉得自己苟活着,干脆醉他个不知今夕是何夕,不要知道那种感觉。
顾承泽自然无法感同身受,他长大后想明白那一点反而更崇敬外公了。他没那么情深意重的想法,只是认为以后不能抛弃何承枫也不能离开何承枫,不然他也去喝酒,喝死好啦。
顾承泽在念三年级那年,班主任对唐蔓女士说,这孩子还念三年级真的是浪费和耽误他,于是就直接念五年级了。
此时,何承枫在初一的第一年期末考成绩出来了,紧接着就是万人痛恨的家长会。
考的好的洋洋得意,考的差的垂头丧气,诸如何承枫这样成绩垫底的笨蛋学生。
何妈妈难得请了一上午的假没去上班,换了一年才穿两次的衣服与家长们坐在一起。开家长会的时候,学生们都被请到班级外,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分享自家父母的暴虐程度,拉近彼此的友谊。
在大多数学生心中,好坏学生是泾渭分明,而男和女之间的楚河汉界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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