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事,几完缺。
世界不同,文化发展自然也不同,沈无眠不知道这是一位古代文学家写过的词,还以为这就是陈佚自己写的。
这句话的意思很容易理解,不过是随意抒发了一句,人生世事无常,有些事圆满、有些事则带着缺憾,几乎每个文人墨客到了年纪都会感慨这么一句类似的话。但那些文人墨客说不出这么有水平的句子,而陈佚,也不是上了年纪的人。
陈佚才十四岁,他的人生尚未开始,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难道,他也有觉得遗憾的事么?
沈无眠心思深沉,看见一点不对劲的地方都会琢磨半天,更别说这么明显的一张字条。太监送字条过来的时候,沈无眠还没出宫,还在勤政殿这里批阅奏折。他所处的位置是勤政殿的偏殿,主殿只有皇帝能用,即使他是摄政王,也不能坏了规矩。
沉思片刻,沈无眠决定再多留一段时间,等陈佚睡着以后,让红泪过来一趟,说说陈佚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话传过去了,沈无眠以为自己等上一个时辰就能看见人,可是,两个半时辰以后,红泪才踏着夜色过来见他。
刚走进来,红泪就立刻跪在地上,“奴婢见过王爷。”
沈无眠拧眉看他,眸中散发出冰冷的气息,“怎么来得这么晚。”
上一世的时候,他对自己的下属还算和善,可到最后,他却被自己最信任的死士背叛了,沈家一共十九个死士,沈十六是其中之一,红泪也是,在她没来到皇宫之前,她叫沈阿四,是死士中唯二的女子之一。
死士也不是完全忠诚于他的,关于这一点,沈无眠算是彻底记住了。
红泪也不知道王爷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阴晴不定,她只能谨慎着回答:“王爷命奴婢等陛下睡着再过来,陛下一刻前刚刚入睡,奴婢这才敢奉命前来。”
一刻前才睡着,沈无眠眉头更皱,现在已经是子时一刻,比陈佚平时入睡的时间晚了两个时辰。
“他今天为什么睡得这么晚。”
红泪哪知道,她又不是陈佚肚子里的蛔虫,但身为属下,主子问话的时候,她永远都不能回答不知道,不然就是失职。而身为王府死士,失职就等同于该死。
红泪思索片刻,回答道:“陛下辗转反侧多时,好像藏有心事,奴婢想要探寻,陛下却闭口不言。”
沈无眠盯着红泪看了将近一分钟,他的神色看起来相当平静,但熟悉沈无眠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在衡量对方的利用价值,若是得出没有价值这个结论,他会毫不犹豫的处死对方。辛辛苦苦培养的亲信死士又如何,他同样不会手软半分。
红泪脊背僵直,如果沈无眠现在开口,让她领死,即使她根本不想死,也会立刻出手了断自己。好在,长时间的沉默过后,沈无眠觉得她还有点用,没有要她的命。
他淡淡的说道:“起来吧。”
红泪如蒙大赦,赶紧站起来,沈无眠放下手里的东西,从书案后面走出来,然后往陈佚的寝宫走去。
红泪跟着他,到了门口,沈无眠微微抬手,身后的所有人立刻停住脚步,半点动静都不敢发出,眼观鼻鼻观心,就这么安静的守在殿外。
金黄色的床幔中,池照好不容易才从失眠中解脱,可是刚睡着,他就沉溺到了梦境中。前两个世界交替的时候,他没有体会过什么是思念与悲伤交织的感觉,现在体会到了,他才知道,那时候系统是真的为他好。
他体谅系统的苦心,所以就努力的调解自己,不让这个世界的人看出来自己心情不好,可是,他是皇帝啊,一言一行都被人们注视着,而他又不是影帝,怎么可能瞒得过所有人。
同时,白天压抑的狠了,到了晚上,那些感觉就跟反噬一样,纷纷找上了梦中的他,让他难受的要命。
在梦里,池照站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在他对面,是三十多岁的祁煜旸,他正笑着看向自己,见自己呆愣愣的,他还伸出一只手,温柔的对他说道:“过来。”
静默一秒,登登登,池照直接跑到了对方的怀抱里,他紧紧抱住对方,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就跟泄洪一般,泪珠争前恐后的流下来。
梦里的他哭的凶狠,可实际上池照的脸还是干的,一滴眼泪都没流出来,不过,他一直在紧紧的皱眉,神情看上去悲伤又委屈,还带着几分不讲道理的抱怨与娇纵,就好像他在梦里遇见了自己最大的靠山,要把所有不快和难过都抒发出来一样。
沈无眠站在池照的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神情中没有一丝波澜,不过,心里的他正在皱眉。原因无他,池照的表情看上去实在是太委屈了,好像被人狠狠践踏过一样,搞得沈无眠都不得不反思,难道他做得太过了?
不过是练了几天字,这还只是个开始。
沈无眠微微袖手,转身想要离开,却看到池照的唇瓣颤动了几下,似乎在说话,沈无眠顿了顿,坐到他身边,慢慢俯下身子,将耳朵凑到池照的上方。
池照说的不清楚,而且音量很小,听了好长时间,沈无眠才分辨出来他说的是什么。
“你再哄哄我吧……”
带着哭腔的撒娇如同一根针,狠狠刺在沈无眠的心上,让他不得不变了脸色,此时的陈佚还不知道救他的人是谁,他的眼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所以,这个“你”,自然就是已经忽视了他很长时间的自己。
上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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