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量不去看陈天瑾,低垂着头却依然头晕目眩,后颈酸痛不已。面前几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子唾沫飞溅,我却完全没有听明白他们说了什么。另外有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大约是发帖子的人。
陈天瑾应对自如地接下所有问话,三言两语,简介明了。
似乎听到开除和辞职之类的词,我有些站不稳。耳边再次响起刺耳的电话铃声,直教人寒毛倒竖。
大家静了下来,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陈天瑾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投向这里。
最后,接电话的人用双手轻轻挂下电话,颤颤说道:“乔厅长马上就到。”
乔厅长?我还在苦苦思索这个称呼,几位老师已经陆续出了办公室。陈天瑾望了我一眼,也走了出去。我恍恍惚惚,失了魂魄般跟了出去。
笔直的路口行人寥寥,被称作校长的人正在和陈天瑾进行交涉。那个学生也不断向旁边的老师解释什么。
阳光暖暖地照在眼前,我却更加眩晕,移开眼望向道路的另一边,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唐露露跑在前面,走在后面的似乎是小白。
与此同时,道路另一边,一辆锃亮的轿车缓缓驶来,稳稳停在了面前。校长亲自上前开车门,对着比他小了至少十岁的乔厅长唯唯诺诺。
另一边小白和唐露露终于走近。
唐露露担心地看着我:“你脸色很差,怎么了?”
关切的声音离得很远很远,周围的一切——相互恭维的领导,忧心忡忡的唐露露,发生口角争辩不休的小白和老师同学,沉默不语的陈天瑾……这一切仿佛都与我隔着一层屏障,毫无干系。
阳光倾洒着,我有些昏昏欲睡。正要阖上眼,却被迎面飞来的一本书砸醒。捂着额头回过神来,看见地上的凌乱地躺着一本书,翻起的半边书页上能够看到“人身权利”四个颇讽刺的字。
额边火辣辣的刺痛唤醒我的意识,对面砸了我的学生一脸鄙夷地看着我。哈,他难道不觉得看着一个同性恋会弄脏眼睛?
那学生挑衅地看了看小白,想必是与小白发生口角,意欲借此激怒小白。
周围的老师领导以及路人纷纷注视着这边。果然人性总是有阴暗的一面,发生矛盾之后没有出现纷争便会燥火难熄。
在我看来,那群人就像喜欢看斗蛐蛐的围观群众,总以为自己逗了蛐蛐,实际上被逗的是他们自己。
被砸一下又如何?我陈安然贱命一条活得依然自在。
我微微勾起唇角,看见那学生脸上的鄙夷神情渐渐僵硬。他一定没有想到我会笑出来,最后鄙夷之色一扫而尽,却仍固执地瞪着我。
人心果然是种奇妙的东西,下一秒它让我见证更为出乎意料的事情。
只听“啪啪”两声之后,那人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唐露露。
唐露露高傲瞥了她一眼,朗声道:“我男友的隐私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不止我愣了,包括校长在内的众老师也都愣了。
那学生好容易回过神来,促狭地对着唐露露笑,满脸狰狞得像是想要撕人的恶鬼:“你男友跟男的乱搞,你还替他说话?”
我站在一边揉着额头,突然觉得自己就像看不懂戏的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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