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了麽?”
我忍无可忍:“林森。”
“干嘛?”
“别喜欢他了,行麽?”
林森停下了脚步。我回头看他,但他的表情隐匿在路边树影里。
我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但我真的把自己当做他的朋友,所以这样的话我又忍不住说了。我擅自从一个外人的角度劝他,我自私地觉得这是对他好。
“哈,什麽喜欢。”很久,他才干巴巴地说。
“这并没有什麽,我也是同性恋,这并没有什麽,”我看到他攥紧的手心,努力安抚道,“但不要沈沦於无望的感情。”
“住口!你胡说!”林森几乎颤抖起来。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生气,”我笨拙地解释,“我是真的希望你好。”
林森抬头看著我,他的眼睛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但当时的我什麽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快要哭出来了。“我不喜欢男人。”他一字一句地说。
这简直可笑极了!我知道自己不可能看错,他这拙劣无谓的抵抗让我有些生气:“别说这样的傻话好麽?你何必骗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林森的拳头就砸到了我的脸上。其实那一瞬间,在冷风中被冻得麻木的脸几乎没有感受到疼痛,我只觉得他居然连拳头都是冰凉的。
我退了几步,难以置信地看著他。
林森低下头,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不喜欢男人。”还带著颤抖的鼻音。
骗子。
我觉得愤怒与伤心,因为那时的我完全不懂他的颤抖与挣扎是为什麽。後来我常想,强迫自己说谎的人,得到的是双倍痛苦吧。
总之,在那个冬夜的猎户星座下,我和林森第一次彻底决裂了。因为我是个糟糕的朋友,他是一个拙劣的骗子。
05.转变(上)
那天的我们最终还是步行回去了,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走了一个多小时,在分岔路口也没有告别。回到公寓以後,室内温暖的空气解除了寒冷带给皮肤的麻木,我才感到被林森揍的地方真疼。
不是僵局也不是冷战,我们顺其自然地退回了各自的世界里。我曾想是不是该辞去空木的责编,反复想了几日,还是决定尊重林森的决定,如果他开口,我会向主编请示的。但是接下来我们再一次中断了联系。
因为还要筹备新年第一季度的《ganymede》,我决定今年独自在x市过年。其实老家并不远,但我不想打断工作进度与热情,而且家里有哥哥陪著爸妈,次子暂时缺席一次不算太过分吧。慢慢习惯了一个人工作与生活,这种独立的感觉令我沈迷。哥哥在电话里说我快要变成工作狂了,我真不知如何反驳。
接下来的时间我便安心埋头工作,周末也只是睡觉或者多看些漫画资料,渐渐把和林森的矛盾抛之脑後。
二月初的时候,林森把《静谧之海》的分镜稿快递到了编辑部。这真不像他,我听说他一向习惯自己送来。大概是不想遇见我吧,不想承认,但我确实心情有些复杂。
因为早已看过《静谧之海》的文字大纲,我对故事有著初步把握。林森的画面表达能力很强,而且喜欢雕琢细节,我翻看了一遍分镜,觉得画面比文字大纲要更吸引人一些。再次浏览一遍分镜与对白,我就直接把稿子交给副编复审。虽然已经参与过两期《ganymede》,但这只是我第二次接林森的稿子,依旧无法完全独立负责。林森的作画一贯是不错的,所有我主要是想让副编先看看这次的故事。
那天下班的时候副编的审稿结果还没出,我等了一会儿便先回去了,冬天真不想加班。我在出版社附近的快餐店随意吃了晚饭,又在地铁站的自动贩售机买了一罐热咖啡。
此时已经错过了下班高峰期,座位宽松的车厢里有著熏然的暖意。我拿著咖啡捂手,无意识地看著对面的座位放空自己的思想。
其实一个人在陌生城市工作生活并非不会寂寞,但努力的过程中并没有什麽特别的感触。偶尔能够感到寂寞大概就是这半小时左右的旅途吧,带著一身疲惫回去那个空荡荡的、暂时的居所。
【梦想是不可思议的东西,美好却又那麽不真实。甘美的希冀,可能永远都不会实现。】
那天放空的时候,车厢里的嘈杂慢慢隐去,《静谧之海》里的对白却突然浮现了出来。似乎是林森的声音。
我的梦想是什麽呢?脑海里一片空荡,什麽也想不起来,曾经的想法已经丢掉了,现在或许是成为主编?哈哈,少女漫画杂志的主编吗?我有些失笑,自己或许还在想著换部门吧。
林森,你的梦想是什麽呢?你的谎言又是为什麽呢?我大概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吧。
我眯起眼睛看地铁停了又走,过站时灯柱上的广告浮光掠影般从我眼前滑过。突然想起了今天在林森笔下看到的一个画面,这一幕的分镜稿他特地细化了。
随著房东的琴声,整个庭院的藤蔓上都绽放出银色的小花,明亮的花火。细碎的,好像线香花火般跳跃著银色的光芒,闪烁出一片温暖的火光。庭院里卷起了小小的风,裂帛般明亮的音符从琴弦上迸溅开来,随著风旋转,温柔地旋转。
那些可以实现房东梦想的音符碎片落到房客的身上,消失在空气中。细小的光芒像流沙一般弥漫,小小的庭院包褒在温柔的光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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