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听咳了一声,不知如何安慰他是好,只好道:“你还有你师父呢,你师父这么大年岁,肯定是个绝顶高手。”
“他武功的确很高,尤其轻功,在不发病的时候,绝对可以排到武林前三。”
“发病?”
“嗯。他年岁大了,常犯糊涂,经常施展轻功上到我们那里的千年古树树顶,然后忘了怎么下来……”
“然后呢?”谛听硬憋住笑。
“然后我就要上树去背他,那时候我轻功不好,也不大会爬树,经常爬到一半掉下来,还每次都是脸先着地。可怜我本来长得也还挺俊,现在……,却是不大中看了。”
谛听捶床,给他逗得伤口也不觉着疼了,只问:“那后来呢,你轻功就这么练了出来?然后受不了了?所以改行替人盯梢?”
“没有……”高守抱着头:“咱派的护法们能吃,师傅又要瞧病,眼见着坐山吃空,我这才出来挣钱。可怜我好不容易混了个好差事,却又被派出来跟这么个变态的主,眼见着差事就要丢了……”说到最后泪花直泛,真个比苦菜花还要苦上三分。
“可怜见的。”谛听到最后顺势,也没法子了,只好伸出伤手去拍他后背,算是安慰他。
“也没什么……”高守这厢叹了口气,正想对自己的血霉横山派生涯做个结词,却看见谛听突然竖直了耳朵,伸出一根手指,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别说话。”谛听凝声,似乎听到了些什么。
“第九重门……,太岁……,咒……”他细着嗓子,似乎跟声重复了两句,转瞬却又听不清楚了。
“快。去找那绪,告诉他我好像听见了白泽的声音,而且他还提到了第九重门。”过了一会谛听道,伸手去催高守:“快点,这家伙神出鬼没,你快去快回!”
进到那绪房间,高守费了好大的劲,才算把趴在桌上的那绪摇醒。
“什么事?”那绪抬起头来,脸色煞白。
“是谛听,他说他听见了啥……白泽在说话,还提到了一个什么门,他喊你快去。”
“好。”那绪起身,将手支在桌子,却无论如何也克服不了眩晕和心口那异常的烦闷,最后只得低声喘气:“我一会便来,只一会,你让他等我。”
高守听话回转,才进门,就看见谛听已经下了床,一边穿鞋一边龇牙咧嘴,疼得不轻的样子。
“那绪好像很不舒服,让你等他一会。”高守闷声,想着谛听是为救自己才落的伤,终于没憋住,弯下腰来替他拉上鞋帮。
“给自己下灼情咒,跟个变态同甘共苦,他当然的是很不舒服!”谛听起身,搭着高守肩头:“我可不能等他,白泽这家伙多少年才出来一次,去晚了我怕连他影子都摸不着。”
“白泽是谁?”
“万事通一枚,不如你陪我去找他,万一他撒腿跑路,你帮我揪住他头顶心的头发。”
高守垂着头,想了一想,放弃自己必须盯梢莫涯的念头。
知恩图报,所谓侠道,他是个根深蒂固的武林棒槌。
“愣着干吗?帮我系上腰带,快呀!”结果那边谛听跺脚,果然是一幅大恩人姿态,顺风顺水一点也不心虚地使唤起他来。
山下小镇,最最破落的客栈里头,椴会半靠着桌子,陋室当中依旧一副贵族姿态。
“事情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他说了一句。
房间里面还坐着个人,背光,似乎心情低落,听他说话,只爱理不理地回了声哦。
“白泽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房门这时咣咣大响。
椴会没有作声,看了一眼白泽,脸色凝重,随即身形一闪,流光般一个白影,片刻已跃出窗去。
白泽没有表情,还是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坐在张三条腿的椅子上面继续抠他的指甲。
“踹开!”门外立着的谛听支使高举人。
高举人内功深厚,飞起一脚,本就不结实的大门立刻碎成了八瓣。
“野蛮人!”满屋子腐臭气的木屑飞扬,屋里有人幽声,慢慢站直,竟是一个面相十分朝气的少年,披着件耀目的孔雀蓝长袍。
“找我有事?”白泽冲谛听一笑。
……
“第九重门,能顺启者心意,达洪荒远漠。”从白泽那里出来之后,谛听第三遍重复这句,依旧不可置信:“你说,这世上还真有这种门,能送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他一个小毛娃的话你也敢信。”高守嗤之以鼻。
“这个小毛娃,在这世上活了起码已经两千年,上古黄帝时代,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没出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
高守愣住,眨眼睛努力消化他这句话。
“是的,他不是人,是只通晓天下的神兽,而且是只嫌恶自己活得太长,动不动就要自杀的神兽。”谛听的这口气非常之长:“所以说,他的话,不仅我信,这天底下怕是还没有人不信。”
“哦。”高守的这句非常敷衍,因为看见一间赌坊,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
“我能听见骰子翻面的声音。”谛听笑眯眯。
高守的眼睛顿时发亮。
“那绪警告过我绝对不许赌博,可没说过不许我帮人听骰子啊。”谛听继续笑眯眯,推了把高守:“走,我们进去,赢了钱咱去摘星楼,包下顶楼那间天字房,我要窝在它家那张狐皮毯上,睡在全城最高的地方,舒舒服服听他三天三夜的八卦!”
——他只是喜欢听八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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