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说什么,”廖吉祥的脸仍然凌乱得一塌糊涂,眼睫抖着,脸颊涨着,怎么也收拾不起来,“你让我不知道说什么……”
“我……”谢一鹭想说他什么都没干,可又不想让廖吉祥觉得他们什么都没干,他想他的第一个吻是他给的,“接什么人?”
“和你一样,”廖吉祥半躲在树后,像是怕他,“得罪了老祖宗的人。”
谢一鹭拉他的袖子:“是故人?”
廖吉祥死盯着他抓自己的手:“谈不上……”
谢一鹭觉得他没说实话,他总是把事情瞒着,于是故意问:“那砍矮梨树的事,能和我说了吗?”
廖吉祥被他拽到手里,抵触地推搪:“有什么好说的。”
谢一鹭变得不像自己,随便一张口,就是一句肉麻兮兮的话:“你说什么,我都觉得好听。”
廖吉祥刚冷硬下来的脸又红透了,别扭地垂着头:“是年前……老祖宗的信里提到戚畹要来,我就叫人把矮梨树砍了。”
这么大一件事,他三言两语便带过,谢一鹭有些敬佩又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不怕戚畹记恨?”
廖吉祥没回答,他做了就担得起,谢一鹭却觉得他像个闷罐子,恨不得抱紧了摇一摇:“我昨晚又梦见你了,”他拉着他,意乱情迷地撩拨,“梦里的你……尤其温柔。”
廖吉祥作出发怒的样子:“你……自重!”
谢一鹭竟然一点也不怕,自从上次说开了,他就有了为所欲为的胆量:“你不知道那些梦……我都不敢回想。”
上次他说“不穿衣服”,廖吉祥稍一想,便觉得浑身的皮肉都烧起来了。
谢一鹭失魂落魄回的兵部,一进衙门口,就能感觉到那种冷漠,所有人都躲着他,没人愿意多看他一眼,生怕招来他的寒暄。快申时的时候,叶郎中把他叫去,正像廖吉祥说的,让他带五十个步兵酉时出定淮门,到江津,说的却不是“接”人,而是“截”人。
谢一鹭捏着那片小小的牙牌:“截什么人?”
叶郎中挂着一张颇瞧不起人的脸:“让你做你就做,”他握着一盒猪油膏,在自己苍老的手心里揉抹,“这种时候还有事派给你,该感恩戴德了。”
谢一鹭放下牙牌,有不卑不亢的气度:“不知道是什么人,我不做。”
叶郎中很惊讶,揉猪油的手瞬间停了:“你不知道自己什么处境?”
谢一鹭不吭声,叶郎中站起来:“这个差事这时候交给你,是你的福气!”
谢一鹭直接问:“谁交待的?”
叶郎中噎了一下,含混地说:“上头。”
谢一鹭太明白了,是廖吉祥侧面替他打点的,这帮所谓的“咏社君子”,嘴上嚷着反阉党,背地里和大珰撇不开关系:“截的是什么人?”
叶郎中瞪了他半晌,才傲慢地说:“臧以柔,知道吧。”
谢一鹭听说过,臧芳,中书舍人,前些年在甘肃立过大功,是有名的诤臣。
“阉党嫉贤妒能,找了个由头流放他到岭南,你半路把他截下来,也是为江山社稷保了一个忠良。”
这是挤破脑袋的大好事,谢一鹭想不到,廖吉祥为了洗他的名声,竟然费心至此:“酉时到江津的消息是哪儿来的,”他追问,“朝廷的要犯说截就截?”
叶郎中不耐烦地摆摆手:“都料理好了,你只管去。”
是谁料理的,谁拿的消息,谢一鹭一清二楚,抓起牙牌,他甚至没跟叶郎中道一句“告退”,旋踵便走。
说是带兵截人,其实简单得很,谢一鹭酉时到江津,远远看见对面过来的小船上窝着三个人,两个拿棍的是解差,中间穿白扛枷的应该就是臧芳。那边像是早知道会有人来截,官兵压上去的时候,意思着喊了两嗓子,便束手就擒了。
谢一鹭戴着雨帽,看当兵的把臧芳架过来,他很年轻,是个像梅阿查那样的高个子,尽管重枷压着,仍有一枝独秀的风采。
“伞!”谢一鹭朝那些没眼力的土兵喊,臧芳腿上袖上全是泥,显然受过苦,脚上穿一双烂草鞋,手腕和喉结都被木枷磨破了。
臧芳看出谢一鹭是管事的,甩了甩额上的乱发,勉强打了个躬:“在下臧以柔,朝廷钦犯,不知是哪位贵人相助?”
谢一鹭公事公办地答:“南京兵部。”
臧芳显得很意外,意外中似乎有惊喜:“这是到南京了?”说着,他急急往谢一鹭身后看,像是在找什么人,“那……”
后头的话他没说,可能是没看到心里的人,谢一鹭觉得奇怪,但没多问。当兵的从解差身上摸来钥匙,给臧芳开枷,枷是七斤七的,中缝糊着大理寺的封,血红的大印,打点到位了,也是说开就开。
“听口音,大人是北京来的?”臧芳问谢一鹭,可能是想拉关系,“有些面熟。”
谢一鹭点点头,并没向他唠叨自己的遭遇:“比大人早来南京些,”他搀了他一把,领他上轿:“住处部里安排了,先安顿吧。”
第23章
谢一鹭和屠钥到申班的时候,碰上了几个兵部的人,他俩打西走廊上楼,那些人打东走廊上楼,互相打量一眼,都没有出声。谢一鹭原来也是那伙人里的,大家说说笑笑,曾经把酒言欢,现在却形同陌路了。
屠钥拍住他的肩膀,推他进屋:“谢探花,既然走到这一步,就别患得患失了。”
谢一鹭厌烦他,他的话里总有股威胁的意味:“看我不过眼,何苦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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