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鸾面具边只露出来的右半边的嘴角勾起:“那你便杀了我好了,杀了我之后,药性下一次发作,你会痛苦得生不如死,再下一次,你会双目失明,继而是口不能语和双耳失聪,四肢形同残废,我估计,等不到发作第四次,你便急急自尽了。”
常明兮的膝盖顶着孤鸾的小腹,手上五指用力,指甲深深嵌入他脖颈间的皮肤之中:“把解药交出来。”
孤鸾笑道:“你可以继续这样耗着时间,要么索性杀了我。”
常明兮僵了片刻,又看他笑得狂妄,几次差点忍不住手上狠狠一捏,就此掐断他的颈骨。久而,雪花落下,在孤鸾的面具上融化,又是一阵风起,摔落在花榭庭院中的灯笼里的烛火,晃动了两下,灭了。
他们身后,楚楼的坟头,在夜色凄雪中孤然地立着。
“既然大家都想耗着,那不如……”常明兮的手朝孤鸾的脸上伸去,“先让我来看看你的真面目。”
孤鸾的双唇紧紧的抿着。
“其实我事先早有怀疑,”常明兮道,“且看看事实跟我猜想的是否一致。”
常明兮的手碰上了那块木质的面具,上面有滑滑的雪化后的水迹。
“看到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孤鸾道。
常明兮的手指扣在面具的边缘:“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接受的了。”
只要稍一用力,面具便能从他的脸上拿下来,孤鸾的身份便可揭晓,两个人的心都跳得快了些。
难道真的会是他……
“哗!”
就在这时,孤鸾的手忽然在常明兮的眼前一挥,一阵烟雾腾起,辣得人双眼骤然一阵酸痛,常明兮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松手去捂眼睛。手一松开,孤鸾手一撑地,身子立刻腾出三丈远。
“我不会武,不代表我胜不了你,”孤鸾冷笑一声,道,“等你在行军之时药性发作,到时候可别怪我不救你。”
常明兮也顾不得双眼的疼痛了,咬咬牙睁开眼睛往四周看,然后这桐池周围,哪里还有孤鸾的影子。
追不上了。
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味道,常明兮闭了好一会儿眼睛,酸痛感才稍稍有所缓解。这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轻挑了一下他的神经,常明兮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在空气中嗅了一下,手指微微一抖。
萝溺香。
这是只有襄丘才有的东西。
地上有一串血迹,那是从孤鸾的小腿上滴落的,常明兮盯着这串血迹,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望着遥遥的西边的某处。
37、第三十七章 启程
那场雪后来在夜里停了,一万六千名大军启程的那日,天气清明日头正好,马蹄脚下踏着薄薄的积雪,琰元和常明兮俱都是一身的戎装,骑着马立于万军的前方。
仲仪从未看过常明兮穿着军装,此时站在城墙之上俯视着他,见他的眉目如画间点染了平日未曾有过的英气,不由的心弦又是一动。而想到他下一刻即将启程,又不禁胸痛如绞,眉心的一点突突跳着。
“皇上,这东西……”朱振捧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候在一旁,迟迟疑疑地问道。
仲仪回头看了一眼,又望向城下的常明兮,道:“赏给他。”
朱振下了城墙,捧着这个东西跑到常明兮的马下,高声道:“皇上说了,赏水貂绒斗篷给常副将。”
常明兮没有接过来,而是先仰头望了一眼仲仪,仲仪一身绺金线龙纹的黑色锦衣,领口和袖口也缀着银白色的裘绒。他目光深邃,直直地朝自己望过来,常明兮对着他抱拳扬声道:“谢皇上。”
说罢接过斗篷,抖开披于身上,在身前又系好结绳,城外萧瑟的风吹得斗篷鼓了起来,荒草残雪间,常明兮英姿勃发,仲仪深深凝视着他,仿佛天下在没有比这更美更叫他难舍的景色了。
琰元亦是回头看着常明兮,目光上下扫过一番后,对他轻声道:“甚是好看。”
常明兮略微颌首:“多谢。”
琰元浅浅一笑,转过头来,仰视着仲仪,轻咳一声后,抱拳高声道:“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众军将士齐声道。
声音在城下久久地回响着。
“启程!”
琰元扬起手中的军旗,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肚,朝西北方向驰骋而去,常明兮和大军亦紧随其后,千军万马在地上掀起一阵腾灰,最终,消失在仲仪再也看不见的地平线之后。
行军后不过十日,大军刚刚至玉屏山峡的山麓,那儿因两峡之间道路狭窄,风势最大,冷风吹割着将士们的双颊,行军的速度在这里渐渐慢了下来。
琰元本走在军队的前方,但走到一处时,忽然左顾右盼不见了常明兮的身影,他便驾马登上山峡边的一处高地,等到万军行过,才在军队的最后方看见了身子半伏在马上的常明兮。
琰元的眉头一拧,喝了一声“驾”,骑到常明兮的身边。
“怎么了?”他问道。
常明兮摇了摇头,抿唇不语。
“说话。”琰元面色一沉,颇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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