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被从衣柜里抬出,放进似乎是车厢的地方。车子再一次行驶起来,一柄冰凉利刃贴上自己的脖子,既是警告,更是威胁。
周围的声音渐渐嘈杂起来,辰夙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希望正变得渺茫,城门守卫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未必敢拦截官员的马车。而一旦出城,要杀要剐,可全凭他人做主了。
辰夙狠狠心,知道再犹豫下去,自己会彻底失去所有机会——即便这些人顾忌自己的身份不下杀手,傻痴痴也很难不落得个杀鸡儆猴的下场。
不能再等了。咬咬牙,他闭上眼,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一撞!
“噗呲——”
利刃入肉,血光四溅。
剧烈的疼痛让辰夙几乎昏厥,他疑心自己的肩膀被囫囵切下来了,此时正血淋淋地瘫在车厢里。
完了,以后只有一条胳膊了。
怀着断臂的悲怆,辰夙一边默默流泪,一边拼命用脚使劲乱踹。他听到一个粗犷的喝骂,还有几声细弱的闷哼——大概是不小心踢到身边的傻痴痴了。
外面传来了呼喝声,辰夙心中愈急,也不顾上别的,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可一个受伤的病人,到底比不过身强力壮的山匪,不大一会儿就被死死按住,刀刃重新架上脖子。
万事休矣。
就在辰夙万念俱灰之际,整辆马车沉重地摇晃起来。一声巨响后,辰夙被木屑砸了满头满身,透过麻布亦能感受到陡然间大放光明。
“保护侯爷!”
辰夙精神一振!
掳走辰夙的山匪虽然个个人高马大,但营救辰夙的人也不是好相与的。辰夙虽然看不到,却能听出双方交手的情形。他所在的马车被人破开后,原本看守他的人被立刻格杀。等辰夙眼睛上的麻布被揭下来的时候,仅有几名山匪仍在负隅顽抗,却是大局已定。
重获光明的第一眼,辰夙看到了傻痴痴。
他看起来并无大碍。由于他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没什么人去管他,依旧被绑着靠在自己附近,蒙眼的布几乎遮住了脸。只是身上多了几个明显的脚印。原本辰夙还为此大怒,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方才踢上的,就咳嗽两声,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第二眼,辰夙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长身玉立,气势逼人,这个人的风华气质,实在是世间少有。周围战局未休,他却仿若闲庭信步,不顾千金之躯,不惧刀剑相击,不徐不疾向辰夙走来。
“……姐夫?”
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间,羞愧,惊喜,庆幸,嫉妒……种种情绪不一而足。辰夙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他本想再挤出一个笑容,可余光突然瞟到自己左臂一片殷红。
呆呆的,辰夙发现破损的车厢里也全是鲜血。
这颜色红得他头晕恶心,再加上心中百感交集,辰夙再也支撑不住,终于眼前一黑,咕咚晕倒在地。
第27章
不知过了多久,辰夙呻吟一声,从无尽的深渊中清醒过来。
他依稀记得自己方才做的噩梦。傻痴痴同王爷一起站在阳光明媚的花园里,脸上羞涩又欢喜,而他只能躲在阴暗的屋子里远远看着,用仅剩的右手刺啦刺啦挠着木门。
悲伤挥之不去,他恍惚了好一阵,也不愿睁开眼睛。
“咦,侯爷怎么在哭呀,要不要再把大夫请来?”
辰夙听出这是他身边侍女的声音,越发觉得没脸,更加心灰意懒,恨不得就此长眠。
外面悉悉索索一阵,门被打开,不少人的脚步来来去去,最后只有一个留在自己床前。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一道威严又温和的声音打断了辰夙的暗自神伤,他诧异地睁开眼。
“睡了这些时候,先喝口水润润喉咙。”王爷随手拿过床边的茶盏递给辰夙,“大夫说你没有大碍,休养几天便可。你姐姐身子弱,这次的事便瞒着她。你也小心,不要说漏了嘴。”
辰夙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胳膊好好的,肩上的伤口其实是很小的一条,连包都没包,只上了些药膏。这时候辰夙也想明白了,当时看到的血多半是山匪溅在自己身上的,只是他一时情急,又从没见过那么多血,才会丢脸地昏了过去。
他低低应了一声,喉咙里一阵干痛。茶盏里盛着些浅色汤药,辰夙一饮而尽,确实觉得舒缓许多。
“……多谢。”他的声音如同掺入了砂砾,干巴巴地从喉咙里滚出来,“多谢姐夫救命之恩。”
“何必如此客气。”王爷摆摆手,又道,“掳走你的匪徒皆已伏诛,他们所驾的马车却不知从何而来,我已着人去查了。”
辰夙想起自己听到的那个声音,赶忙同王爷交代了当时情形。王爷点头,示意明白,然而这事细究下去牵扯不小,也无法急于一时。
正事说罢,两人默然无言。辰夙心里惦记傻痴痴,又不敢问,生怕听到什么自己接受不了的答案。王爷则非常坦然,慢悠悠放下辰夙的茶盏,丝毫没有不自在的样子,辰夙根本没办法从那张脸上看出什么痕迹。
“咳咳。”辰夙心里一急,忍不住咳嗽。王爷见状,关切地问了几声,便站起身,打算再叫大夫过来。
辰夙怎能放任王爷离去,他大大喘了几口气,定定神,终于低低道:“姐夫,跟我一起的——一起被抓的那个人呢?”
“他很好,我已将他安置妥当了。”王爷的语调依旧云淡风轻,不是注意到衣袖下轻颤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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