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十点,有人拍了记他的肩膀:“你倒混得开。”
顾东林回头,冲段榕笑笑,手里还擒着一份慕斯蛋糕。
“哦,顾先生原来是段先生的朋友!“美人们齐声叫道,“什么时候顾先生也肯为我们引见引见!”
段榕淡淡道幸会幸会,抬手看看时间:“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
顾东林在美人们的艳羡中乖乖放下蛋糕,想了想,又端在手里,然后踌躇了一下,又拿了两块,这才跟在段榕身后出了门。段榕看了蛋糕好几眼。顾东林不由得变出几个纸袋来,用行动安慰他:我会很小心,不会弄在车上。
段榕忍不住扯了张纸巾递给他,“擦一擦。”然后指了指嘴唇。
顾东林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干脆又用力地一抹,觉得嘴唇发干,便用舌尖舔了舔。他随口报了个地址,让段榕在两个十字路口把自己放下了车,然后笑着道谢,两人各自离开。
那天晚上,顾东林几近午夜才回到宿舍。严润鱼一开门,就看到他手上的绷带,一时间像个弹簧似的蹦起来:“顾哲!你受伤了!”
“何止。”顾东林放下斜挎包,把t恤衫剥下来扔在近门口,“还被修理了一顿。”
严润鱼着慌。他长得又高又瘦,简直像是在麦秆上绑了四根小棍子,说话做事都带着一股莫名的不协调感,唯一的防御手段就是让看到他的人哈哈大笑,然后他可以乘机逃走。不过人是再好没有的。顾东林与他意
气相投,喜好相近,夜里酒一上头,就揽着彼此说非君不娶——特别是顾太太放眼要把顾哲甩了以后。
此时严润鱼围着他绕圈圈:“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有人对你下手了么,顾哲!”
“防不慎防啊。”顾东林瘫倒在沙发上,摆着大字。
严润鱼跟着坐下,巴巴地凑在一边,模样卡通。
“真是难以形容……简直像是撒克逊时代的蛮族……”顾东林打着饱嗝,“就是那种喝饱了老酒,毫无理由地啊啊啊啊啊啊尖叫着冲到你近前,一刀削掉你的膝盖,什么的。”
严润鱼配合地嗷了一声,听起来很疼:“太不体面了,真该下地狱。”
“别这么刻薄。他怎么会下地狱?”顾东林严肃道,“他的精神会比ròu_tǐ消散得更快。”
孙涵推开房门探出个脑袋:“不看看都几点了……”
严润鱼呵斥他,“顾哲被人打了!那个天王巨星!”
孙涵揉揉眼睛:“我就说,你怎么能跟音乐闲人阶级打交道。”沉默了一会儿问,“严重么?要不要找老张?老张今天晚饭吃了一半,又去牢里捞人去了。要是咱们想打官司,一定能赢的。”
严润鱼嗷了一嗓子:“那些娱乐公司都有最好的律师!”
孙涵辩解,咱们有的是法官。
顾东林把抹茶慕斯放在桌上:“人家也差不多把债还清了。又给红包,又请我参加酒会,里头的姑娘们因为经济原因,衣服的布料很节省,我很满意。而且……当顾太太非得要一张天王巨星的签名照才肯跟你复合的时候,再疼都得抗啊。”
然后心有余悸地补充:“他揍我的时候,我生怕他们发觉我是混进去的。”
孙涵与严润鱼沉默了一会儿:“顾哲……你家姑娘真不怎么样。存心准备分手,还成天作刁要这要那,最后用这么个古怪的要求打发你。你不觉得她真是要跟你断?”
顾东林哈哈两声,说了句真逗,起身开了瓶啤酒:“我在香港的时候因为粤语不流利,被人认为很无趣;在慕尼黑的时候因为德语不流利,被人认为很无趣;在东京的时候因为日语不流利,被人认为很无趣。等我终于去了纽约,能与人交流无碍的时候,别人觉得,哦,这家伙是搞学术的,多无趣!”
他很节制地呷了一口,“她从那个时候就陪
着我,任我潜移默化调教了这么多年,已经很合我意了。虽然每年都要闹分手,但也不过是希望我变成一个更好的男人。基本上就是她闹,我改,升级,现在,我已经比当年好太多,连音乐人的酒会都能应付,她为什么要突然放手?现在也不过一点小考验罢了。即使她喜欢一头撒克逊公牛,我也得顶着他骇人的反刍,让他用他的小偶蹄在照片上签下名字……然后我就真的有位顾太太了。”
严润鱼和孙涵默默地把慕斯蛋糕塞到嘴里。
顾东林顾自唱着“我自岿然不动”钻进浴室擦药。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搭着地铁去往片场。他走的是曲线救国路线,一直在等哪天韩誉心情好了问他要个签名,结果韩誉无时不刻不在更年期,让他这曲线不得不曲得有点远。
看到他来,工作人员的眼神都很奇怪。以前,顾东林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上登峰造极,很难享有别人的眼神,今天,这技能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不少人与他打了招呼,然后神情古怪地溜走,好像他是什么值得恐惧的东西。
然后有人跟他说,段榕在化妆间里等他。
3、劳师动众
这消息不啻于上课迟到,而教务处正在查岗。顾东林问了好一会儿路才摸到化妆间。
段榕今天换了身休闲服,v领开得很低,露出蜜色的胸口,底下是一条清爽的米色长裤。顾东林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椅子上读报纸,优雅地交叠着双腿。化妆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见到顾东林来了,他温和道:“身体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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