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放过去些,再过去些,对。”
“轻点,别打碎了。”
待一切筹备停当,已经五更了。和珅伸了个懒腰,将官服顶戴理好,便起身前往西直门乐善堂迎驾。
这一次,弘历决定带着老佛爷从紫禁城走水路到清漪园。和珅到时,不少文武官员都已在场。大约候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听见司礼太监尖声通禀道:“皇上驾到,太后老佛爷驾到。”
弘历亲自将太后扶下金辇。和珅跪在官吏队伍中,余光瞟见老佛爷花盆底鞋上的宝蓝穗子。
“都平身吧。”弘历一面搀着老佛爷往龙船走,一面吩咐道,“和珅带路。”
和珅行过礼,躬身走在弘历身侧。眼前的龙船通体乌黑,顶上饰以金色的琉璃瓦,舷窗四周还雕刻着龙凤的纹路,显得庄严而华贵。
老佛爷坐在上首,弘历陪在一旁,母子二人其乐融融。和珅自觉地将空间留给他们,悄声地退了出去。
和珅站在船尾,九月的京城秋风瑟瑟,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浅白。晨光熹微中,他抬眼看着高高支起的船帆,上头龙凤呈祥的图样栩栩如生。莫名的,和珅心里泛起一丝忐忑。
“螺黛一丸银盆浮碧岫。”正出神间,身后忽然传来弘历的声音。和珅一惊,知道弘历游兴起了,斟酌道:“鳞纹千叠碧月漾金波。”
弘历走上前来,颔首笑道:“不愧是朕亲封的探花郎,这对子接的好,赶明儿朕亲笔题在那漪绣桥上,供后人瞻仰。”
和珅知道弘历喜欢到处留墨宝的毛病又犯了,不着痕迹地绕开了话题:“皇上,看见前头的十七孔桥了么,咱们就在桥旁的南湖岛靠岸。
弘历远远瞧见南湖岛上像铺了一张重彩的毯子,待船凑近了才发现那是白、紫、红、黄各色菊花凑在一起。香气馥郁下锦簇的花团让老佛爷笑眯了眼,连声道:“好,好啊。”
和珅缓步跟在老佛爷身后,轻声道:“老佛爷您看那片跟莲台似的,叫太真含笑;这片墨色的叫墨麒麟;还有那最稀罕的“仙露蟠桃”。知道老佛爷要来啊,都争相开放呢。”
太后闻言笑道:“皇帝你看,这花儿开得多好啊。”说完又招呼几个阿哥、格格上前:“哀家瞧着这花开得比从前都好,色儿鲜亮,型儿也漂亮,你们从前也没见过那么好的花儿吧。”
弘历见阿哥们都点头,就起了考察的心思,朗声道:“你们几个,都说自己喜爱菊花,却是为何啊?”
诸位阿哥闻言各怀心思,一时间竟无人应答。
弘历的目光在众阿哥身边挨个儿扫了一遍,最后点名道:“永璇,兄弟几个之中你最年长,你说说这菊花为什么好?”
永璇显然没有准备,突然被这么一问,磕磕巴巴地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儿。在弘历凌厉的眼神下,永璇只能硬着头皮道:“这菊花啊,颜色吉利,您瞧这大红大紫的,多喜庆啊。”
跟在他身后的十公主“噗嗤”一声乐了,不客气地打趣道:“那照八哥的说法,大红的牡丹花不是更喜庆,怎么就偏爱菊花了。”
永璇被她拿话堵了,顿时涨红了脸色,气闷道:“你……”
弘历摇了摇头,转而问永瑆:“你说说看。”
永瑆醉心汉学,文采斐然,只见他摇头晃脑道:“陶渊明写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菊花象征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有归隐山林之喻。”话说了一半,永瑆就看见弘历阴沉的脸色,未出口的说辞都噎在了嗓子里。
“闲云野鹤,归隐田园,你是想学陶潜的离经叛道么?朕看你是读书读傻了,将汉人那一身腐儒气都学去了,忘了我满洲儿郎的壮志抱负。”
永瑆平日里自恃文才出众,在兄弟当中也常常端着架子,何曾被当着众人的面训斥过。弘历的话让他又羞有恼,垂着头不敢再说话。
弘历继续看过去,目光在永璂身上顿了顿,开口道:“永琰,你说。”
身为十二阿哥的永璂,就这样被越过去了。和珅因着距离远看不清永璂的表情,却能感觉到永璂的头垂得更低了。
永琰先看了看身旁的永璂,犹豫着开口道:“儿臣以为菊花能够耐得住寒冬,象征着正直之士,我们都应当效仿菊花不畏严寒的品格。”
永琰的回答让弘历皱起了眉头,和珅也暗自叹了口气。坦白说,永琰这个答案无功也无过,可就是太过平庸了,像极了嘉庆帝的一生,效仿祖先之法,一味的守成。”
弘历长叹一声,将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牵到身旁,温声道:“十格儿,你说说看。”
十公主偏着脑袋,灵动的双眸就像两汪水泡子,嘟着嘴撒娇道:“皇阿玛,要是女儿说的不对,皇阿玛可不许生气。”
弘历在她头上薅了一把,大笑道:“你个鬼精灵,朕答应你,说吧。”
“依女儿看,菊花在众花之中很特殊。它既能在冬季盛放,也能在夏季与百花争艳;既有正直之气,又能做到人情练达。所以百花之中,世人偏爱菊花的道理也在于此。有傲骨难,不孤芳自赏才更难,和大人,你说是么?”
和珅被十公主的一席话震住了,猛地听见她问自己,连忙应道:“公主所言甚是。”
弘历望着十公主,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末了憋出一句:“你提和珅做什么,他哪有你说的那样好。”
十公主摇着弘历的手臂:“皇阿玛,你说了不生气的。”
弘历看着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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