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仲远收拾好东西,走向门口。庄林听那句“再见”的时候,仿佛看到了永别。他好想好想冲上去抱住他叫他不要走,可是辛仲远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他知道,他是言出必行的。他也知道,他有苦衷,他把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到底,还是不相信自己……
庄林垂头坐着,好像有刀子在一刀刀剜他的心。才发现,不过是嘻嘻哈哈的相处,爱就已经那么深了。二十多年来,果然是一旦遇到了唯一的那个人,心就开始为他牵挂,甚至为他而存在了。
他下意识抬手按了按心口,那里,已经刻进了辛仲远的名字,消不了了。
“我想知道,你爱我吗?”
辛仲远正要关门,听到这话,停住了。庄林背对着他的,是失恋之人的伤感背影。可失恋从来都是相互的,庄林的痛可以很轻易就被看到,辛仲远的痛,却被忽视,然后深埋在心底。
“我……或者有一天会爱上你。”
等到我可以放下一切,没有任何烦恼跟你在一起的那一天。
“但我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出现,所以我想,你不用等下去了。”
辛仲远关上门,重筑起二人之间厚厚的隔膜。他知道,他离开的不只是一个太过负责的好医生,而是一个愿意为他付出爱的人,一个……他继续存活下去的希望。
不留名的御用厨师
一个人的生活里,辛仲远需要做的,只有工作。只有不停地工作,才能麻痹掉那些容易让人变得懒惰,开始贪图安逸,甚至渴望爱情的胡思乱想。其实他不过只有二十六岁,事业有成后,最缺少的,就是一份爱情,一个家了。
现在有人愿意给他,他却毫不留情地拒绝,可夜里却总会心中郁闷患得患失,觉得没人给予温暖的日子凄凉无比,所以每当这时,他又会嘲笑自己,自作孽不可活;说难听点儿,就是妓女心态——既想当□,又想立牌坊。
于是,还是尽快多立牌坊好了,至少,等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可以多些奶粉钱。
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公司,或者出去跟客户谈生意。那个与庄林相邻的家似乎不是什么温暖的港湾,而只是个暂住的旅馆——很晚才回去,匆匆洗个澡就睡,甚至连灯都不开,第二天一早趁着朦胧的阳光起来,随便喝口水就走……这样的生活,他大概连家里东西的摆放位置都不清楚,更别说什么享受生活了。其实,比起公司里人来人往,呆在这个勉强称为“家”的空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他会觉得浑身冰冷,甚至害怕。
有时候夜里他总会醒过来,睡不着,就对着肚子发呆;有时候腿会抽筋,肚子搁在中间很不方便揉,他就只有硬挺着。这时他总会想起庄林的话,还有那天他把自己的腿抱在怀里检查浮肿的情景。可是想起了又能怎样?回应他的不过是一声叹息。虽然庄林就在隔壁,说不定敲一敲墙壁他就会听到,就会立刻冲过来,可是自己早把他定位了,只是一个医生,医生而已。
有哪个医生会为你付出到这程度?
于是,还是别忙了,别希冀了,靠自己吧。
他从小就是个孤独的人,熬过,苦过,后来终于习惯了孤独的生活,宋家声突然走了进来。自那以后,他发现了爱情的美好,发现了有人陪伴的快乐,他以为自己终于苦尽甘来,可今天才知道,这不过是……上天耍他而已。
给他一个假象,是为了让他适应更大的孤独寂寞,以及对感情的绝望。
他终于明白,能靠自己努力争取来的只有事业。想拼到爱情,辛仲远没这个自信,爱情女神大概也对他歉意的微笑:对不起,你并不是我看中的人。
庄林也以为,所谓的爱情女神是不会眷顾他的。第一眼看到辛仲远,是惊艳;第二眼,是禁欲,第三眼,是惊讶;第四眼,是心疼;第五眼,是惊慌;第六眼,是安心;第七眼,大概就爱上了。
七眼就敲定的爱情,对一个长期的独身主义者来说,确实草率了。可爱情从来都不是可以细细谋划深思熟虑的,心动的那一瞬间,就决定是他了。
可是,他却一直不予理会,甚至自己低声下气去求,他也狠心拒绝。
庄林总在想,他以前的男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能够让辛仲远心甘情愿地跟他结婚,还为他怀孩子?
或者自己真的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无法插进他的私生活一步。辛仲远从不提起的那个男人,在他心里到底是爱是恨是怨,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不打开那个结,他是不可能侵入辛仲远心里的。
他也终于清楚地体会到了,邻居是什么?邻居就是相隔一堵墙,永远不相见。
陈硕还时不时打电话过来询问他跟辛仲远的进展,无数的问题让庄林就恨不得把手机摔了,但终于有一次,他说了句十分有建设性的话。
“距上次捉他的歼快一个月了吧,我昨天还专门跑了一趟男性产科,没有他的孕检预约,你说他会不会为了躲你,又跑到别的医院去?你知道的,怀孕的人总换医院并不是什么好事,再说他……七个来月了吧?”
庄林心里一震,这才意识到,他已经怀孕快七个月了,胎儿生长的关键时期,需要大量补充营养。这时孕夫很容易出现贫血、营养不良、浮肿、夜里抽筋、盗汗等症状,他身边没人照应,又是个地地道道的工作狂,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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