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水衣怔怔的看着他,她预料过很多他醒来时的场景,她猜他会气、会怒、会失望,却不想他会这样对她。
只两个字,便让努力克制自己情绪的谢水衣开始失声痛哭。
她扑到她怀中,再也抑制不住几年以来积压已久的情感。长久以来对他的思念,不信他逼死他的自责,杀人时的罪恶感,此时通通爆发出来。她是杀人不眨眼的魔,但在他面前,她也只愿和只能是一个柔弱孤谨的女人。
“傻瓜。”齐鸣又重复了那两个字,然而这次更像是恋人之间的昵语。他轻柔揩去她眼角的泪水,又低头吻住她那好看的眉。
“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谢水衣离开他的怀,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这些年发生的事,我也是知道的。”
一阵无言,二人就这样对视良久。
最后还是齐鸣先叹了一口气,看向她的眼中依然充满了爱恋与悲痛。
“只是,我举世无亲,身上背负着一百条人命,你又要撇我远去,我又怎能独活,怎该独活,怎敢独活?”
听到他的话,谢水衣的泪水再次汹涌。她不住地摇头,不住地哭泣。齐鸣则是搂住她,不住地拍打着她的背。
过了很久,又或者只一会儿,谢水衣笑了,笑容里充满了满足与解脱:“不管怎么样,我们是在一起的。”
齐鸣点点头,道:“对,在一起的。”
谢水衣幸福地闭上了眼睛,与爱人紧紧相拥。
室内的烛火还在跃动,一对俪人的身影烙在纸窗上,显得那样宁静美好。或许是察觉到这间屋子里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气息,一阵晚风悄悄吹灭的那显得温馨的蜡烛。
苏子煜静默良久,眼神复杂地看向沈宵。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沈宵苦笑着摇摇头:“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我怎么知道会这样。”
解决了南方小镇噬心妖怪的事情后,沈宵与苏子煜又在周遭的城市中逛了两日,领会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苏子煜在夜市上为沈宵买了一块玉佩,沈宵收下后不知道回赠什么,思来想去之后灵光乍现,对他说:“我带你去看桃花吧。”
苏子煜笑道:“寒冬腊月,又哪里能见得桃花?”
沈宵笑而不语。
马车驶入歧途,山穷水尽之后,一片桃花林浮现于世人眼前。
只见灼灼桃花开得灿烂至极,在凛冽的寒风中自有一番别致的花枝招展韵味,繁密艳丽地勾人魂魄,不似凡物。
更加不同凡响的是,桃花朵朵皆为鲜血色。红的妖冶至极。
沈宵惬意地眯起了眼睛,仿佛冬风拂过了花瓣就变成了东风,让人舒适。
“好看吗?”
苏子煜点头:“先生选的地方自然是不俗之地。”
道完这句话,苏子煜的表情突然充满了敌意与戒备——他注意到了那个凭空出现的怨灵。
骨节分明的手默默搭上剑柄,在触及到那冰冷之物之前被却被沈宵拉住。他不解地望向沈宵,只见沈宵摇了摇头,依然轻松惬意。
怨灵直勾勾地看着沈宵,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随着他的靠近,苏子煜的敌意愈发旺盛,更加不解沈宵为何阻止自己拔剑!
那铺满了艳红桃花的路很快便被踩完了,怨灵站在沈宵身前,突然消失。
与此同时,沈宵也晕了过去。
他没有倒在地上,因为有苏子煜接住她。苏子煜皱着英俊的眉,看着怀中似在熟睡的人,在桃花中若有所思。
☆、千年醉(1)
三千六百年前,这个世界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动荡时期。那时,神魔大战与人间六国之间的战争并起,无论哪片土地都沁润着鲜血,无论哪片空气都弥漫着硝烟。
两百年后,神主用通天法力诛杀魔王。魔界大败,魔族子民遭到残酷的屠杀,只有极少一部分被冥灵神树一族相助得以存活,神魔大战至此告一段落。
再六十年之后,人间之战也逐渐平息。
那日,明国年轻的王东方绯带领着明国仅存的四千名骑兵在路逃亡,行至一片桃花林,被魏国事先埋伏在这里的军队诛杀殆尽。于是魏国终于完成了一统天下的雄图霸业,魏王在史书上留下了前无古人的一笔。
也是从那日起,那片山萦水绕的桃林被染上一抹冲刷不去的血意,年年桃花似血。
桃花艳若肆乃怨之故,亡魂不归去亦然。
几千战士的生命葬于自己手中,家国的命运葬于自己手中,巨大的遗憾与怨气让他死后不得往生,只能囚守桃林。若是有魏国兵士往来,他便将他们困死在这篇桃林,妄图以这种方法实现自己的复国之愿。
只是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所作所为只不过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只不过这就是他存在的原因,这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他在世界上活得越来越久,法力越来越深厚,却也越来越不知所措。桃林除了太多的人命,一代代人口耳相传,早就成了凶险神秘的不可之之地,再也见不得人烟。他终日孤独地游荡在凄美艳丽的桃花之间,满腔怒火不得以发泄,最终变成了难以抑制的迷茫与无所适从。
终于有一天,一个不知情的商队再次闯入桃林,东方绯装作常人一般与他们交谈,才得知魏国已经覆灭四百余年了。
那一瞬间,怨灵的心神遭受了极大的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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