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法你已练得纯熟。”师尊站在一旁,看他以剑气扫除院中杂草。一套剑法舞罢,院中已平整干净。屠苏收剑,便见师尊不知从何处,拔剑出鞘。
“为师闭关前完善了一部剑谱,此法清平中正,可授你以修身清煞。”
剑无声,影却惹眼。随着招式变化,师尊衣袂翻飞,带起阵霜寒之气。
屠苏为紫胤闭门亲身教授之徒,常见他整套剑法舞罢,再一招一式拆开细细讲解。然今次却异于往昔,师尊一剑舞罢,面庞苍白,额头竟冒出点点冷汗,这冷汗又在他收不住的寒气里凝结成细冰,覆在眉梢。
“师尊!”屠苏心头一紧, “上次魇魅的事……师尊竟闭关未成?!”
“无妨。”师尊声音沉稳依旧,屠苏却并未就此作罢,半跪急道:“弟子求师尊回去闭关……”
………………
“为师已不准备回天墉城了。”紫胤弯腰拍拍屠苏肩膀,止住了他的话。
天墉城,确是个好去处。处于昆仑之巅,清气盛盈,经年不衰,邪祟由此退避。兼有天墉上下众合之力所筑结界,彼时亲手所铸之剑以镇派,当得上疗伤圣地。
然而,它容不下自己的弟子。
那么余下的便皆属无用。
屠苏一惊,猛然抬头,紫胤恰与之对视,便见那双乌黑透亮的眸子沉默下来。
“为师想在此处闭关,屠苏为我护法可好?”
“……师尊在天墉城闭关更为安全。”
“此处不会有外人寻到。”紫胤半阖上眼,摩挲着剑柄上的花纹。此地亦笼罩于结界中,院外林中尚有迷阵,虽不比天墉城,用以修养却也足够。
更重要的是,方圆几百里皆为荒山,渺无人烟,若单凭自己的清气,煞气压制不住,亦可少造些业孽。
“弟子……明白了。”屠苏稍有些犹豫,但终未再劝。
“起来。”紫胤去拉他,“为师昨夜说过,你又忘了。”
“弟子……”屠苏正欲开口,似又要请罪,紫胤已牵起他的手,将剑交于他。
“将方才的剑招练一遍。”
……………………
剑势流畅,环环相扣,记忆并不困难,以屠苏的天分,看一遍已大致记清,只是还未融会贯通,不得剑法清心顺气的要领。
屠苏舞罢,师尊点点头,指出几个关键之处,又道:“此剑法并非用以对敌,无所谓气势与速度,不可操之过急。”
“为师这些时日打坐疗伤,你便潜心修这套剑法,可好?”
“多谢师尊。”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师尊摇摇头,转身回房。
屠苏目送他回房,才依言独自练起新剑法。剑气轻柔,拂过竹林,融入深深的墨绿色中,院外枫林摇曳,仿佛遥远有歌声吟诵,渐渐与屠苏挥剑的频率相合。
不多时,屠苏感受到自师尊房中散逸出的清寒之气。清气四周弥漫,融入屠苏一遍一遍练着的剑法,渐渐平息了近日里一直蠢蠢欲动的煞气。
…………………………
山中无日月,屠苏守在这近乎与世隔绝的小院中,闲暇时或钻研剑谱,或练剑,不知不觉已至冬日。
师尊的伤似乎已好得差不多,打坐时间日益减少,他心下安定。而玉横之事一直压在心底,近来又渐渐浮上他心头。
今天屠苏起的晚了些,一出门,入目只见银装素裹,院内外仅余那一小片竹林隐隐露出些苍青之色,余下皆是霜白。屠苏给自己施过御寒法术,寻了扫帚,轻轻踩上地面厚雪。师尊屋门紧闭,清气散逸出,随山间雪风拂过他面庞。
不多时,自院外飞入一深红色身影。
红玉依旧是屠苏初见她时的那身行装,深红色的衣袍在这一片雪白的天地间张扬,鲜明大气。她急匆匆进来,见只有屠苏一人在屋外,便停下脚步,福了福身,勾唇一笑:“想必主人还在闭关,就要劳烦屠苏公子陪我等了。”
“不知前辈……”
“屠苏怎如此生分?叫我红玉便可。”
红玉不着痕迹地打量几下屠苏,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近些日子在这里,可还习惯?”
“这里很好。”屠苏点头。
“屋后的厨房里有些炭火,天寒地冻,单靠你的灵气支持总不是办法。”红玉望望屋顶,没有丝毫炊烟痕迹,心中微微叹气,屠苏这身衣物,绝非御寒的冬衣。想来紫胤仙身大成,怕是早就将弟子的衣食忘了个干净。在天墉城时,还有他师兄多少照拂一些,如今……
“多谢红玉姑娘。”
…………………………
院中清气渐渐散尽,红玉走近紫胤屋门。
“进来吧。”
她阖上门后,屠苏稍稍放轻了扫雪的力度。
…………………………
红玉进门时,紫胤方抽出柄剑,洁白的棉布蘸着澄黄色的油,细致地抚上剑身,骨节分明的大手一寸一寸抚过寒光凛凛,吹毛断发的锋刃。
“何事匆忙?”
红玉行一礼,正色道:“先前主人警示的那古墓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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