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抬不起眼的四方小轿载着董鄂氏去了常去的莫子轩,桐玉跟在她的轿子旁护送。小轿把人抬到地方就离开了,少顷,一个面白如玉的公子哥摇着折扇从莫子轩出来,旁边跟了个扎着总角的清秀小厮。
她们两个脚步略急促地从莫子轩门口走过,一个正在楼梯口处普通旗人打扮的男子飞快瞄了她们一眼,对着小二嫌弃道:“不行,你这面镜子要价还是太高了,爷可不当被宰的冤大头。”
“大爷,这个可是明初时的古镜,咱们这儿绝无假货……”小二没说完就看对方头也不回地走了,把怀里的镜子用衣襟擦拭干净,朝地上啐了一口,“呸,屁都不买还有脸在这儿赖了一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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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果尔从派去监视鄂硕府上动向的探子口中得知了董鄂氏终于跑去教堂撞大运的消息后,感叹了一句命运强大的惯性。
——上辈子董鄂氏也是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福临喜欢去教堂的消息,急急跑去见了一面,貌似从那次起就彻底爱上了这个圆圆脸的小皇帝,连嫁给他后,还疯魔似的拼命在闺房里画福临的画像。
不过这次她可见不到福临了,董鄂氏不知道自从她领着桐玉天天去教堂后,太妃娜木钟也天天跑到皇宫中找孝庄喝茶听戏,孝庄偏又喜欢展现天家和睦美满,就也叫福临作陪。
那个十几岁少年乐意看那些讲述家长里短、婆媳关系的戏,福临无聊得要死,心里惦记着该到了去教堂的时候了,算计着拿这个搪塞了孝庄,还找个借口溜出去散心。
还不等他开口说,吴良辅就溜过来欢天喜地地禀报襄贝勒来了。福临不觉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他,这奴才是知道他近日被拘束得紧了,才特意跑来报喜的。
他跟两个妈妈辈的女人没有话说,看戏也不乐意看 ,来个同龄人说说话也是好的。福临当即愉悦地把人请了进来。
结果没想到,博果尔比吴良辅还懂他的心呢,来后先跟孝庄和福临请安问好,而后就提出想请皇兄去城外庄子上赏荷花。
福临喜,大喜,心想终于能出去溜溜了,二话不说就抢在孝庄说话前答应了,带着博果尔和吴良辅急急忙忙出宫了。
他一出了宫就犹豫了,盯着乖乖跟在自己身后的博果尔。福临压根就不想去啥庄子上看荷花,他想的是去教堂跟汤若望促膝长谈,可总不能跟弟弟明着说“我就是打着你的旗号逃出来,其实不乐意跟你玩”。
福临正纠结着怎样把话说得不伤人,就听到博果尔道:“臣府上一幕僚仿皇兄手笔,作了一水牛图,不知皇兄是否赏光移步前去一观?”
噢噢噢,这一定就是博果尔上次说过的称赞他水牛图画的好的那个幕僚了!福临至今仍记得“质拙高古,朴茂醇厚”这说出了自己心声的评语来。
他立刻把汤若望抛到脑后了,一口答应道:“好,朕这就随你前去。”
☆、第7章 截胡好戏
福临在自己弟弟府上一见了那位幕僚陈敬,第一个感觉就如同见到了知己,对方每一句话都那么戳他那颗寂寞孤独的文青心,让他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博果尔在旁边前半程全程围观,还不忘对用眼梢偷瞄自己的陈敬幅度极小地点头表达赞许之意。
康熙朝一代名臣的陈敬跟他同龄,现在还不过是位十六岁的半大少年,办起事来还略显稚嫩,时不时谨慎小心地看博果尔一眼,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他自以为做得隐蔽,其实手段有限,要不是福临此时处于见到了知己的兴奋感中,八成已经看出来了。博果尔对此倒是并不介意,一回生两回熟,换了谁第一次拿着背好的稿子来坑皇帝都会信心不足,多锻炼几次就好了。
陈敬的表现也很符合他的预期,博果尔虽说是以灵魂状态围观了福临和董鄂氏在紫禁城你侬我侬、互诉衷肠的全过程,但那都过去多久了,他多无聊才能把每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大致记得零星几句,都让博果尔转述给陈敬了,还顺带丢给他一沓福临的字迹书画,让陈敬这几天自行揣摩领悟的,没成想还能说得很对福临胃口,看得出来陈敬是下了大工夫的。
看福临跟陈敬说得一包带劲的,尤其在陈敬给他展示了自己仿皇上真迹画的水牛图后,福临更是对此人满意极了。
可惜皇帝是不能离宫太久的,尤其还是白龙鱼服、微服出行,吴良辅出去了没一会儿就苦着脸回来,小声附到福临耳边告诉他孝庄太后派来的小轿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当皇帝当到这个份上也是憋屈,老婆不是自己选的,旨意不是自己下的,连在弟弟家多玩一会儿老妈子就得来叫人。福临气吁吁的,他脸上火辣辣地烧成一片。
——当着博果尔的面也就罢了,竟然还在博果尔的幕僚面前丢了脸。福临踢了吴良辅几脚,见这狗奴才趴在地上叫痛求饶,外面又来人催了几次,方才怒气冲冲地上轿子走了。
陈敬跟在博果尔身后跪送皇帝起驾回宫,一回了书房就给博果尔又跪下了,恭敬万分道:“小的行事疏漏,险些误了贝勒爷大事,还请主子爷惩罚。”
博果尔亲自把人扶了起来。
读书人都讲究风骨,陈敬自小苦读,虽还未有功名,却也有些傲骨,肯为一点小错就低声下气,也是为了显现对他这个当主子的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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