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多少日子没见的蒋曦。
「好不容易才见到你呢,哥。」
「为什麽你......」
虽然也知道不可能一辈子不见,但没想过再见是这样的场景。
隔著玻璃桌,青年自然而亲腻地伸手按了按他的眼角。
但青年的指尖跟他的眼角都是乾的。
他甚至无法为被宣布患癌的母亲掉一滴眼泪,这发现让他憎恨自己。
蒋曦打算故技重施地压上另一边眼角时,他撇开脸。「你怎会在这出现?」
他们的少年时代结束在糟糕至极的争吵上,场景同样是医院,他上演的剧目名为遗弃。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蒋曦该恨他入骨,没可能特意过来与他和好的。
「我的母亲快死了,难道我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不会死的。」自己的反驳毫无诚意,「你是被医院通知所以才......」
不可能的。虽然这是陆氏投资的私家医院,但母亲的联络人一栏只写了他的名字,当母亲的病情有所转变时都由他主动通知陆总......为什麽蒋曦会?
「你躲得我可密了,连名字都改了。现在叫什麽?蒋琤?若不是那女人知道自己死到临头发了疯地打电话回蒋家大骂特骂,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间医院。她的脑子好多了吧?竟然记得蒋家的号码。」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彷佛再打开的时候,这蒋家唯一的继承人会凭空消失。
「若你想知道她的病情可以直接找主治医师,无论你怎样想,我已经决定让妈接受疗程。失陪了。」
「就这样?对数年不见的弟弟,你连半句关心的话都不说,打算就这样走掉?」
「......我想不出你还有什麽要跟我说的。」
他曾承诺蒋曦会永远和他在一起,但那不过是无知之言......为什麽连逃避责难的机会也不给他?
「啊,可多了,你怎会想不出我要跟你说什麽?你最懂我了。」蒋曦漫不经心地把纸杯推远又捞回来,「你已经决定让她接受疗程?这口吻像孝子一样无可挑剔,但钱呢?哪来的钱?」
「如果你可以......」
「不,我不可以。」不留馀地地否定他的话,「我恨不得她快点死,死得越痛苦越好,这样一来也不用再看你扮演令人恶心的孝子了。我不会出一分半毫,你打算再求姓陆的?」
蒋琤恨恨地咬得牙关泛酸。
蒋曦一向那麽聪明、见微知著,以往在相处时发现他的可悲可笑可怜之处、他的懦弱也会视而不见,从不责难......但在他们失去这层关系时却像撕走最後一张薄膜,尖锐而毫不留情的利刃每一下都割在痛处。他早知道蒋曦爱恨分明,却还以为自己是特别的。
「接下来的事就不劳蒋大少操心了。」
「你知道吗?现在佣人还是叫我二少,那男人也从不纠正他们的称呼,好像一切理所当然。你在蒋宅中像只纠缠不散的幽灵,从来没消失过。」蒋曦一顿,接续,「你现在能依赖的就只有陆家了吧?我以往真不觉得你有无耻到这地步,细心想想,你的手术费、住院费、学费生活费跟那女人所有的开支都是陆家支付的吧?现在还想再一次问陆家借钱?你姓陆?」
「我真宁愿我姓陆。」没必要再坐在这儿受侮辱,他准备离去,「医药费真不劳你费心了。」
「你走掉对我来说没损失,只要我找到那女人所在,就能找到你的手机号码、你念的大学......」
「然後呢?」他忍无可忍地打断了蒋曦的话,「你千辛万苦找到我又怎样?就为了像这样般冷讽热嘲,挠起双手看我的好戏,说一句『早告诉你不要拖著那女人』或『姓陆的只是利用你』,还是希望报复我?你总该不会挂念我才来找我。」
一直明来暗去地耻笑他的青年,听毕他的话却像受到侮辱。
语气变得严肃,「你凭什麽说我不会挂念你?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般冷酷?」
那表情竟有几分童稚影子,像以往逞强闹别扭时。
「蒋曦,我猜不到你心中在想什麽,直接说出来吧。我是时候回大学了。」
「比起卖身给中年男人,不如卖给我吧?」
他一时没有抓住重点,「我跟陆总不是那种关......」
蒋曦以一个令人心动的价码打断他的话,举起食指。
这样补充,「那还是陪我一次的价钱。」
「陪你一次什麽?」
「你是真疯还是假傻?告诉我吧,蒋琤,那姓陆的是怎说的?陪我玩玩?上床?安慰你还是检查身体?你喜欢那种代名词都可以,让我们像以往般互相安慰吧。」
他的一口气吸不上来,肺部所有的空气都被思想争斗迫了出去。
他怕自己听错还是误会了蒋曦的话......蒋曦向他提出的交易是让他以身体换钱吗?将以往小动物般互相慰藉的举动延续下去?只需要接吻与被抚摸,他明白那是什麽一回事,那并不神秘......他痛恨自己的坦然,这坦然一半因为难以置信与感到屈辱,另一半却......觉得太容易了。
天知道,对他来说最不值钱的、最不需要被呵护的便是身体。
这样一来他不用向陆总开口借钱,也能尽快还债。
「我告诉过你那是不对的,我们不应该......」
「别现在才来端起兄长的架子,叫弟弟张开嘴巴好把舌头伸进去的你没资格说这种话。你害怕被讨厌吧?被那乐於扮演你父亲的陆总讨厌,陆家再多钱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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