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意尽量平静地与宋瑞对话,可最后几个字还是能听出咬着后槽牙的克制力道。
“谬赞谬赞,实在是方寨主太过沉稳,宋某没什么本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宋瑞这话倒是不带半分虚假,想这方寒意,之前在他们行军途中还隐瞒身份刺探过,可想而知,宋瑞一行人的动态他一清二楚,所以,恐怕他们御林军何时到达驻地,何时安营扎寨,他无一不知,然而纵使这般,方寒意却无半点不安,每日军营里的探子反馈的信息皆表明,临山上的匪众一切照旧,站岗放哨未有一点紧张之态。
如此看来,要么是这方寒意目中无人,丝毫不把这区区两万御林军放在眼里,要么就是这人城府极深,早已想好万全之策。
“只是,宋骑尉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了,毕竟,这辣烟薰死不了人,烧山可就说不准了。”
“这话说的,到底也是我大云国的子民,相煎何太急啊,和平点多好,你说是吧,方寨主?”宋瑞这话带着几分挑衅,偏偏语气平缓而陈恳,好似真的在跟方寒意聊天一般的随意。
方寒意被熏得有点泛红的桃花眼眼尾上扬,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愤怒,却控制地很好地一闪而过,快得让人觉得方才只是烟熏下的错觉。
“我想,宋骑尉大费周章地逼得方某出来,不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吧?”
宋瑞跟他磨叽了半天,就是为了等他先发问:“古人亦云先礼后兵,更何况宋某要卖一个人的人情,怎可上来便对方寨主动粗?若是能和谈招安,我又何乐不为呢?”
第三十五章
这次,方寒意丝毫未掩饰眼里的疑惑:“卖人情?谁的人情?我可不觉得我跟宋骑尉有什么交集。”
宋瑞眉梢含笑,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于、之、泓。”同时一眨不眨地盯着方寒意的双眼。
而方寒意严重闪过的情绪竟然出乎意料的复杂,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后又变为怀疑,最后定格在含笑带讽。
“我那师弟最不屑与朝中人为伍,我更未听他提及任何朝廷好友,宋骑尉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虽说方寒意还是方才的姿势坐于马上,可不知是不是心中太过笃定,这一句话说得是一拖三绕,尾音略扬,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慵懒妖娆,宋瑞不自觉地想起那次林中初见的情形,满脑子只有两个大字华丽丽地闪过——妖孽。
这要是放到小倌楼里,妥妥的头牌的料子。
宋瑞在心中默默吐糟了一番,随即笑得颇为得意:“没想到方寨主竟是之泓的师兄,只是看方寨主的志向,似乎与之泓虽是同门,却从往不密吧,不知方寨主上一次见到之泓是什么时候呢?人都是会变的嘛,以前不屑的不代表现在不屑,难道,方寨主不知道,之泓他现在就在宫中当职吗?正七品侍卫,啊,对了,还是皇帝的贴身侍卫。”
那一瞬间,宋瑞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方寒意眼中不可置信的震惊,好似宋瑞所说的一切都是天方夜谭一般,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甚至于,即使宋瑞此时有鼻子有眼地说了出来,方寒意也完全不能接受。
方寒意的眼神宋瑞尽收眼底,反倒是觉出几分意外来,按理说,若师兄弟感情深厚,自当时常联系,最不济也会偶有书信,互通一下近况,甚至于替对方出谋划策;可照目前来看,显然这方寒意与于之泓联系甚少,可见师兄弟间的感情也不是多深,可偏偏就是这个感情“不深”的师兄,一副无比了解师弟的姿态,甚至于在听到旁人说出师弟一反之前喜好的行为时,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震惊与无法接受。
这师兄弟二人,倒是耐人寻味了。
“凭你一面之词就能让我相信?再说了,就算你说的是真又如何?你卖他的人情,不代表我就买你的人情!”方寒意的话说得正常,然而紧拽马缰的双手却出卖了他尚未平复的心绪,“自古官匪不两立,接受招安的山匪更是不会有好下场,宋骑尉既然是来剿匪的,那就拿出你的本事来吧,我方寒意奉陪到底。”
撂下此话,便一拉缰绳,调转马头而去,身后的匪众亦队伍整齐地调头跟上。丝毫不在意身后还有着近两万的御林军。
“骑尉,追吗?”吴晖急急地问道。
宋瑞看了一眼颜色渐淡的红色烟雾:“风向变了,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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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瑞一掀军帐,就看到了翘着二郎腿坐在书案之后的沈风烨,连翻两个大白眼:“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别来了吗?”
沈风烨不甚在意地晃了晃脑袋:“你之前说是近期别来,我这不就乖乖歇了好些天没来嘛,今天你这都出动了,我要是再不来过问过问,也说不过去吧?”说着冲宋瑞挤了挤眼睛,“更何况,我费尽心力搜集来的辣椒,我总归要关心关心它们的去处吧?”
宋瑞再次送上白眼一枚,那眼珠翻得,让人都担心翻过去就翻不回来了,他早就该想到,这家伙根本就是哪里有热闹往哪儿凑,自己这来了快一个月,第一次近乎倾巢出动,他能不过来围观反倒稀奇了。
“看样子,我该谢谢你只是在军帐中等我,而没有去现场掺上一脚。”
沈风烨狡猾一笑,冲着宋瑞摇了摇食指:“你又怎知道我不是看完现场之后再来的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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