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们初相见,那时叶笙还比他高,却很瘦,他站在自己面前,即使输了,却也没有气急败坏,他只是站直身体,用微哑的声音告诉他:“我叫叶笙,树叶的叶,笙歌的笙,很高兴和你下这盘棋。”
他说很高兴和你下这盘棋,季寒秋又何尝不是呢?
从此以后,但凡有季寒秋的比赛必有叶笙,有叶笙的比赛也必有季寒秋,一年到头,他们能碰见无数次,无论是在古朴大气的北京,还是繁华现代的上海,或者是烟雨朦胧的杭州,他们一起去过很多城市,住在同一家酒店,打拼同一个比赛,虽然最后的赢家都是季寒秋,但叶笙也从来不肯放弃,这样的叶笙,却更让季寒秋折服。
季寒秋一动不动,脑子里想着和比赛完全不搭边的事情,叶笙垂首沉思,有些长的刘海遮住眼帘,旁人看不到他到底想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两点半时,叶笙终于从长考中恢复过来,他熟练地捻起白子,直直向棋枰上扑杀过去,白178,碰。
他在千思百想之后,终于决定,中盘依旧要和季寒秋拼杀在一起,近身肉搏最是刺激,反正他已经输了这么多年,也不是输不起的人,不差这一次。
在做了十年职业棋士之后,叶笙在这一日,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一直输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来年再战,需要害怕的,反而是季寒秋,他占领这个位置太久,是该换人坐坐。
他的目光犀利起来,手里捏着棋,直直看向季寒秋,他瞳孔里,有掩饰不住的野心和yù_wàng,看得季寒秋下意识反瞪回去。
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纠缠厮杀,一时间谁也没有落子,季寒秋突然轻笑出声,捏子而落,黑179,托。
他这一着无理手意味不明,叶笙却不想再去猜测,他坚定自己的信念,带领白色大军,向黑龙绞杀而来,白180,长。一瞬间,和白棋还有些遥远的两子单兵仿若活了起来,以点连线,以线成面,当属好手。
季寒秋目光一凛,捏棋的手狠狠落下,他用力有点猛,震得旁边的棋子轻微震动,仿若害怕那勃然而出的杀气。
黑181,断。季寒秋这子算是狠辣到极点,没有给叶笙一点机会。
但叶笙又哪里是吃素的?他反手一个压,想把那孤零零的黑181困死在围城里。
季寒秋虽面上仍旧淡然,但捏棋的手却松了,他把棋子抛回棋罐中,起身走出对局室。
他还有半个小时自由时,却要在最后关头开始长考。他一路来到走廊尽头,推开楼梯间的铁门。这里比走廊还要冷,却能使人平静下来。
季寒秋从口袋里翻翻找找,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烟,他平时从不抽烟,只有在对局实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才会点上一支。
这烟是味道极淡的薄荷烟,清凉的口感易使人平静,他轻轻吸一口,慢慢把烟吐了出来,随即把烟头掐断,扔进垃圾桶里。
他只需要这一口,来冷静自己的心。
自从听了他之前的那一番话,叶笙的棋真是变化良多,上一次的弈王,叶笙是下不出这般妙手的,而今次,他却应对自如。
季寒秋站了一会,心里的时钟一秒一秒挪动,他深吸口气,定了定神,回到对局室。
叶笙还保持着他离开时候的姿势,他身体微微向前倾,手肘搭在膝盖上,双手微微交错在腿间,他看起来很专注,季寒秋都想,叶笙无论做什么都是这样专注。
他坐回去,捏起落子,动作极快。黑183,贴着181的断,退一步,立!
他总能想出对策,叶笙坐直身体,飞快应手,白184,扳。
季寒秋的瞳孔急速收缩,胜负手已然下出,要看他季大棋圣怎样应对。
弈王战第一局,两人互不相让,你争我夺,比赛进入关键点。
第六章 蜕变
一般大赛的决赛,一局棋能下一天,从早上一直到下午,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那有些闷的对局室里,看着一成不变的十九道棋盘。而且,很多时候,还不止一局棋。
弈王属于排名靠后的头衔赛,决赛只得三番棋,像棋圣、名人与十段,都是五番棋,更加难熬。
此刻的叶笙,正颇为专注地看着眼前的棋盘。
自他白184手扳之后,季寒秋开始全力发难,直接从中路进攻白棋左侧实地,叶笙被他弄的猝不及防,在时间所剩无几的情况下开始一边回防打实,一边看准机会偷袭两手。
时针又爬了半个圈,三点十分,叶笙率先开始读秒。
季寒秋还剩下最后十分钟,因此落子飞快,叶笙毫不含糊,紧迫盯人,对胜利的yù_wàng分外强烈,季寒秋还是第一次和这样的叶笙对局,因此感觉非常棘手,一时间局面风云变幻,让人看不清孰高孰低。
季寒秋正在算着时间,再有一手,他就要紧随叶笙进入读秒。
突然,叶笙的白226深入季寒秋腹地,直接提掉早先他放过未管的两子,季寒秋眉头轻轻皱起,从开局到现在,叶笙总是在给他惊喜,而此刻,季寒秋才终于意识到叶笙早先埋下的炸弹到底有多么猛烈,竟让他不知要如何应对,能叫季大棋圣在比赛场上无所适从的人虽然有,但肯定不多。
季寒秋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他在找,找黑棋的那条唯一的活路。
弈王战决赛第一局,季寒秋长考两次,叶笙一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咔嚓”一声,秒针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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