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枝山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将酒壶提起,道:“我也要去广东兴宁县任职了,比不得你风光,却也没你那般凶险。子畏,你去京城是机会,可也莫忘了那杨家就在京城等着你。还有,你与那徐经和都穆二人一道走便罢了,可别真掏心掏肺地把他们当至交了。”
“我知道,你也保重。”唐子畏拿起酒杯和他的壶碰了一下,“铛”地一声,把张灵的眼泪都给震了下来。
“唐子畏,你等着我,我一定好好读书三年之后就去京城找你!”
“我不信。”唐子畏说得没有丝毫犹豫。
“在我们这些大才子的指导下,刚刚才勉强考上童生的人就别凑热闹了好吗?”祝枝山也嘲讽地不留余力。
……于是张灵的泪更加汹涌了。
这次会试在来年二月,然路途遥远,唐子畏应了徐经的邀约,一同乘船从京杭大运河进京城,故而刚过十一月便急着筹备出发的事宜。
徐经置备了一艘内部分为两层的大船,可以载上十几人,于是唐子畏想了想,除了季童和黑煞外,将一直养在唐记酒楼后院马厩里的风牵也带了上。
至于夜棠,是徐经亲自邀请了来的。
家底颇为殷实的徐公子将船上一干人马的花销全给包了,唐子畏虽带着唐申给准备的一百多两银子,却全无用武之地。苏州同行的赶考举人不少,途中常有看到往京城去的船和小舟,少有与他们这船规模相当的。
船行半月有余,到达京城的时候,刚下过一场雪。
黑煞怕冷,里里外外裹了四层有余,缩着身子跟在唐子畏身后,没有半分江南第一快刀手的样子。季童也穿成了一个球,不过大抵小孩儿总是热度高些,跑前跑后帮着忙也不觉得冷的样子。
徐经从船上下来,穿着一件皮裘脸色还有些苍白。他身侧是都穆,身后跟着书童,还有两个随从带着他的行装。
“唐兄,我们先找间客栈安顿下来你看如何?”徐经出言问道。
唐子畏自然没有异议,于是一行人带着一匹马浩浩荡荡直接入住了最近的客栈。
将东西往桌上一扔,唐子畏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拎起桌上的茶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他叹口气,站起来打算下楼让小二给泡壶热茶上来,走到门口,却听到隔壁的门口有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不大,听不真切内容,却可以清晰地听出是徐经和夜棠正在门外交谈。唐子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到那声音停了下来,隔壁的房间传来关门声。
他抬手推门想要出去,却在这时,敲门声恰好响了起来。
唐子畏改推为拉,将房门打开,就见徐经一脸笑意地站在门口,早已从外面凛冽的寒风中缓过神来,对他道:“唐兄应是第一次来京城,现下刚至申时,可想出去逛逛?”
外面天光尚算明亮,唐子畏无事可做,倒也想看看这明朝的京城是怎么个模样,点了点头道:“也好。”
唐子畏身上棉衣未脱,又加了件披风在外面。本想叫上黑煞,想想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终是作罢。下楼时吩咐小二泡壶热茶替他送上去,唐子畏自己则和徐经两人出了客栈。
风牵被拴在门口,伙计还没来得及牵到后院里,唐子畏见了,便走过去抬手抚了两下它的脑袋。风牵微微垂下头来,顺从地任他的手搭在自己的鼻梁上。
徐经见了,问道:“唐兄将它带在身边,想必也是爱马之人,不如咱们骑马去逛?”
唐子畏难得脸上一红,道:“只是喜欢马,骑马我并不擅长。”
他前世也只是陪着别人在马场里骑过一两次,还是有教练陪同慢慢走的那种。到这个世界来,虽早早地有了一匹马,但这家伙一开始并不合作,养了它一年多才慢慢亲近起来,而上马又是一大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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