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珍和连山说也说不听,劝也劝不动的,索性也就由了他。
只是家里被褥不多,这六个连衣裳都穿得单薄无比,更是压根都没有棉被那个设施。刘守义要住的话,还得回去把家里的被褥都给搬腾来。
不然这大冷天的,没有被褥还不把人给冻个半死?
刘守仁点头,正好让连海拉着他回去一趟把家里能用的被褥都给取过来,顺便也把连月两口子送到家去再跟林远志这个大队长报个备。
等改明儿孙会计要拿这个说事儿告他们黑状的时候,也好有话说。
而这个空档里,连山则是把几个虽然醒了却有气无力的重病号给简单安置了下后。就赶紧的抱了一堆劈好的木头进来,都不用人告诉,老杨头和那俩病得轻些的就自动自发地去刷锅、添水、烧炕。
要不是连山拦着,这几个没准连做饭的活计也要揽过去。
这积极主动是好事儿,可是看着他们那风尘满脸脏兮兮的样子,连山还是坚定摇头。
手艺咋样还在其次,就这邋遢样儿做出来的东西他能放心叫淑珍吃?
还是他自己快手快脚地熬了一锅小米粥,咸菜坛里面捞了点淑珍腌的蒜茄子、紫苏叶和酸黄瓜啥的。
怕淑珍有菜有饭的吃惯了,再吃不来这小米粥配咸菜的简单法儿。他又在缸里捞了些个腌蘑菇,混着大白菜炒了炒。
一阵阵喷香的味道从厨房里传来时,这六个已经说不上多些日子没吃过一顿正经饭的老少爷们儿都忍不住肚子叽里咕噜一阵响。
可就是这样,饭菜一样样端上来时,也没谁多看一眼,而是全部用满满防备的目光看着连山。仿佛他端来的不是佳肴美味,而是含着鱼钩的鱼饵般。
毕竟打从运动来临开始,被离婚、被断绝关系、被批*斗、被写大字报。连至亲至近的亲人、爱人们都视他们蛇蝎一样,避之而唯恐不及。连陌生人知道他们是黑*五*类分子后,都免不了鄙夷吐口水。好像不鄙视他们一下,就不能表达自己的根正苗红、思想积极先进一般。
被歧视、排挤的多了,冷不丁碰上个对他们释放善意的,这心里竟是难免怀疑对方的意图了。
虽然这一家子之前为了保下他们这几个重病的,不惜跟那个什么会计的闹翻。又是喂水又是喂药,还愣是不惧旁人目光把他们几个分子给拉到家里来。给做饭,给张罗铺盖的,咋瞅咋不像坏人。
但,这年头谁家坏人脸上也没刻着字儿不是?
都是被朋友、亲人甚至子女、爱人背叛过的存在,就是再咋努力想要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也免不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呢!
这种微妙又复杂的想法连山理解不来,淑珍却是很能感同身受的。
知道这会儿越是解释她们毫无企图,也许就越让人无法放下芥蒂。
索性她也就不假惺惺地表示自己的善良,学书上的女主般用诚实善良闪光点感动人,成为谁生命中的救赎、黑暗里的明灯啥的。
而是直接明了地一笑,告诉他们自己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也想着投资一下。
毕竟这老话都说三穷三富过到老,万一有朝一日他们摆脱了黑*五*类的名头恢复了往日的荣光呢?
到时候,今天的雪中送炭可就值了大价儿了!
一锅小米粥押一次宝,赔了就两碗小米的事儿,成了没准儿就能用一锅小米粥换个锦绣前程啥的,咋想这个买卖咋不亏不是?
明明市侩又狡诈的一番话,却因为她的眼光纯净而又坦荡,愣是被解读成了为让他们安心而特意想出的说辞。无端端就得了善良、体贴、聪慧等等一系列的溢美之词。
当然也不怪他们误解,谁叫当时淑珍舌战孙会计给他们求情住招待所、上医院时候的表情忒大义凌然了呢!
淑珍话音一落,早就受不住小米粥诱惑的老杨就先开了口:“好好好,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一天,我老杨杨福贵保准半点不含糊。吃你小米还你金米都没问题,谁叫我是个成功的资本家呢?跟你说给我一个土豆,我能折腾起个跨国的工厂,就是这么厉害!
可惜哟……
也不知道我这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着国家允许个人做生意。”
说起这话,老杨的语调中就有那么一股子说不出的落寞。
酸涩的让淑珍都差点没拍拍他肩膀,告诉他坚持下去,黎明前的黑暗总归不会太遥远的。
老杨这么一开口,接下来的几个也都陆陆续续的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成分。
当然再没有一个像老杨这样大大咧咧说真有一日该咋样咋样的,但是小两口的救命之恩,他们都深深记在心里了。
而粗略地介绍了一遍之后,淑珍是真的惊呆了。原本只打算帮衬小叔子,别让他做了池鱼当了眼前这位病歪歪瞅着就没啥能水的姜老爷子那霸气孙女的出气筒。
结果这一票干下来,居然救了几个未来大鳄?
那个严肃脸,瞅着就像是谁欠了谷子还他高粱的武立国,是个高级军官来着。多少年后的新闻联播上,还能时不时看着他穿着挂满军功章的军礼服参加全国性的重要会议。
戴眼镜,满眼忧郁的这位董舒,貌似是个蜚声国际的大作家?
重度发烧,上辈子就没挺过去的吴昊和魏来一个是b大音乐系的年轻教授,一个曾就任h市的市长。
倒是已经退休,因为祖上曾是满清高官、家里保留了那么几件前朝古董而被清算了的姜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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