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桓道:“不用觉得没法儿向我姐交差。你任务完成,我不需要你了。”
花晋走到他面前。他比尤桓高出近一个头,两人一个低眸向下,一个抬眼回视,眼神在半空中交汇,平静之下各自情绪汹涌。
彼此眼中都倒映着对方。面容轮廓清晰入微,他们却似乎隔着雾,只觉得看不清。
“四年前我带着赫连素的信物找到你。”花晋的目光压在尤桓身上,“我对你不算好,你心里一直对我有意见,我知道。但这里的每个人——唐烨、胡涟,还有秋杪,他们可曾亏待过你?这些人与你相处的都比你我要好。他们也是大梁人,你恨吗?”
“你话说到这个地步,我也不好再管你。但做人要有良心。”花晋说,“你年纪不小了,自己掂量清楚。”
尤桓拿着飞铙的手紧了紧,千言万语堆积在胸口,最后只倔强的抿着唇,一声不吭。
花晋说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后转身离开。
尤桓看着花晋离去的背影,想要抬起脚步,却又立刻顿住。眼中露出些迷茫和委屈的神色,却很快又被倔强所替代。
千里之外,望春。
夜幕渐垂。
花樊房间里。
胡樾痛的面色煞白,满身冷汗。正想哎呦一声,余光忽的瞥见身后花樊,便又是硬咬牙吞下,只低低的痛哼了两句。
花樊面沉如水,给胡樾包扎的力道却放的更轻,生怕碰着他的伤口。
“没事,小伤。”胡樾装作不在意,咧嘴笑着说,“就胳膊被划了道口子而已。你是不知道,当时我把剑架各仁达珠脖子上,她那脸色简直j-i,ng彩……”
他说着说着,见花樊依旧无动于衷,便只好笑了一下:“真没事。”
花樊不理会,仔仔细细的为他清理好伤口上了药,又包扎好,而后才说:“你答应我不会出事的。”
“没有出事啊!”胡樾说,“原本就是为了震慑对方,我又不能真杀了各仁达珠……”
花樊脸色极差,胡樾终于停止瞎扯,干巴巴的说:“没什么的,小伤。”
“小伤?”花樊铁青着脸,“再深些许都能看见骨头了!”
“别,别生气啊。”胡樾眨眨眼,稍微动了动受伤的右手,“你看,没伤到筋骨,养几天就没事了。”
“别乱动!”
花樊音量不大,胡樾却被他吓的大气不敢出,只能唯唯诺诺小心顺从着,生怕哪一句踩了雷。
怪不得都说不常发火的人生起气来最可怕,胡樾心道,今天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而且这人发火,既不拍桌摔杯也不大吼乱叫,甚至连表情也没怎的变化,却偏偏让人连头都不敢抬。
花樊取了帕子将胡樾脸上的汗水擦干,胡樾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敢多说话,憋的心里猫抓似的难受,简直坐立难安。
“你要不要歇一会儿?”胡樾道,“我自己来吧。”
“闭嘴。”花樊慢慢把胡樾的脸和手都擦干净,将帕子洗净,而后重新坐到椅子上,不开口。
胡樾不敢出声,只眨巴着眼看花樊,等着他说话。
半晌,花樊终于抬眼看胡樾。
“是我思虑不周。”花樊道。
“这怎么能怪你?”胡樾忙道,“是我鲁莽了些,原本她那一招我能避开,但那时候想着若是挨这一下就稳赢了……”
花樊手掌慢慢握紧,眼中戾气翻涌。
当时,各仁达珠□□划过胡樾手臂,花樊拉着弓弦的手指轻颤,几乎就要松开。
但他只是微眯着眼,将箭尖紧紧跟着各仁达珠。在身边人看来,他们的将军一直保持着张弓的姿势,就连胡樾受伤也没颤抖半分,沉稳的近乎冷漠。
不能松手。花樊心道,杀了各仁达珠,对面的军队会疯。他们没有提前布置,胡樾会有危险。
无论如何,胡樾不能有危险,这是底限。
“真的没事,你别想了。”胡樾伸出右手抓着他的胳膊,“真的。”
“这是我的失误。”花樊道,“在你出城之前,我应该提前调人过来等着。”
“等什么?”胡樾笑了,“我又不是带人出去打仗。只是煞各仁达珠威风而已,没必要。”
“一万在城门口集合,一万让江崇逍带着待命,剩下的安排好。”花樊冷冷的说,“只能说各仁达珠今天命大。”
“你……”胡樾看着花樊的表情,渐渐笑不下去了,“你……”
“接应你的人只安排了三千,我不敢冒险。”花樊看向胡樾,“若非如此,各仁达珠敢伤你,我怎能让她回去。”
他……是真的想杀了各仁达珠。
胡樾看透花樊的想法,心里长叹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胳膊,却被抓住手。
胡樾的手被花樊擦干净,因失血而比往常凉些。他顺势回握,手指贴着花樊的掌心,微微的暖。
“别想了。”胡樾说,“不怪你。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战场上流点血算什么?都说了伤疤是男人的象征,如今我可算是有这个了!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可别揽功!”
“我说过要护你周全。”花樊突然说。
胡樾愣住,张了张口,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容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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