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落,室内立刻静了下来。
“此事非同小可。当今太子宽厚仁善深得人心,纵使我与国师不在朝中,其他臣子也不会一言不发。”隔了半晌,胡时说,“一旦僵持拖延,待我们回京便又是无解。”
他们能想到的,皇帝想必也不会没有考虑。如此一来,前路更加扑朔迷离,让人看不透。
胡樾舒了口气,“既然没有头绪,那便走一步看一步吧。你们且安心去完成任务,我在京城看着,若有个风吹草动,我一定及时传信与你们。”
胡时与花肆对视一眼,又看向胡樾。
“也罢。”胡时道,“就这样吧。阿樾,你带花樊去你院里玩一会儿,我与国师手谈一局。”
丞相府的气氛渐驰,与此同时,后宫,逐水阁。
暖炉烧的正旺。
发髻松松绾着,上头c-h-a着一支叶状金步摇。容妃身着艳紫宫裙,裙摆上用金线绣着大片牡丹,斜倚在榻上,将右手伸出,露着手腕,目光落在腕上的金镯。
这镯子样式奇特,约一指节宽,上头雕满了复杂的纹路,别有风情。
她盯着镯子看了半晌,用左手细细的摩挲着,眼睛微眯,眼角那一颗特意用朱砂点染的泪痣越发显眼,如同血珠一般。
“云裳。”容妃开口将贴身的侍女唤过来,一把将镯子抹下,“拿着。”
云裳接过镯子,容妃看向她,“时候到了。你找个时机送过去吧。”
侍女却没有动,顿了一下,道:“这个时候……是不是为时过早?”
容妃大半面容隐在面纱内,云裳看不清她的表情,只与她对视一瞬,心中却一惊,
于是不再多嘴,收下镯子应下后便退了出去。
容妃看着云裳离开的背影,而后闭上眼睛,手上打着节奏,微微开口,轻声哼起了西北大漠里的小调。
【千里万里黄沙
阿哥的脚步永不停,
若问行路哪方
龙关内是故乡,
不爱关外山水,关内家里还有牛羊,
不爱关外山水,关内有心爱的姑娘。】
她嗓音微哑,随意哼唱着古老的曲调,恍惚竟带有苍凉意味。
这是西北胡人最爱的曲子。容妃闭上眼,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个遥远到已经模糊了的家乡。
她在遥远的京城挂怀,那头的西北王都,却有人想法设法的想要逃走。
“快些吃饭。吃完饭去把你的行李收拾了。”
“不吃。”
“快点。别让我重复。”
“就不!”
“你……”花晋眉头紧皱着,耐心正在极速的流逝,“快把饭吃了。”
“不吃。”尤桓将碗往前一推,脸色比花晋的还臭,“打死我都不吃。”
“行。”花晋最后一丝耐心告罄,站起来看向尤桓,“不吃就走。”
尤桓狠狠的瞪着他,“我不要和你一起走!”
“要不是我跟着你,你早就死了。”花晋冷着脸,“不识好歹。”
尤桓所有的话都被卡在了喉咙中,脸憋的通红,偏偏又无法反驳,又气又恼,恨不得回到过去捶死自己。
花晋看着尤桓的这幅模样,心里的气莫名其妙的散了干净,忍着笑故意问道:“走吗?”
尤桓瞪他一眼,不情不愿的跟在他身后。花晋一把将他拉到身边,“你别走我后面,省的待会趁我不注意跑了,我还得专门去找你。”
他这话说完,尤桓理都不想理他,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萎成一团。
其实也不怪花晋故意拿话堵尤桓,实在是他尤桓已经有了前车之鉴,花晋这才能彻底的拿捏住他。
在龙关的那天下午,两人大吵一架后,当夜尤桓便一个人离开了将军府。随身只带上了他自己做的镖和一点点碎银子,还有一身换洗衣物,其余一概未动。
花晋气的不轻,但当时正值兵荒马乱之际,尤桓这小子虽说够狠够凶,毕竟也只是个半大小子。他到底还是不放心,便在尤桓走后悄悄缀在后面,打算等尤桓到了家以后再离开。
谁知刚出龙关便出了事。
半夜三更,一个穿着不俗的少年独自一人赶路,自然格外引人注目。还没三个时辰,尤桓便被人挡了去路。
这队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尤桓与他们缠斗了好一阵。所有的镖都用完后还没有摆脱,心里立刻一沉。
脑子里拼命思索逃走的方式,还没等他有头绪,就见身后突然出现一人,手持利刃,脚步轻点,飞快的收拾了这帮人。
“受伤没?”花晋解决完眼前的麻烦以后,回头问尤桓。
尤桓仿佛还没缓过来神,楞楞的摇了摇头。
“出门不知道带个防身的武器?!”花晋是真被他气着了,“谁让你半夜出门的?!外头这么乱,你出门,赶着送死?”
“若是我今晚不在你怎么办?!”花晋问,“你觉得你自己能逃过这劫?你有几条命能这么不管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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