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细蕊喊道:“他下流!”
杨宝梨揉着屁/股很委屈地看着他,心想自己就照着同月坊中的姑娘那么演,哪里下流了嘛。
程凤台点头:“哦,像个下流的妓/女。霍小玉……霍小玉是清倌人,应该高尚一些,是吗?”
商细蕊抓耳挠腮地道:“不是下流和高尚出了错。这得像个女人,不能是个女人!他是个女人,那就不行!”
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商细蕊还不如不说,这一说就更糊涂了,齐刷刷看住小来。小来摇摇头,把手里的湿衣裳一抖,晾在挂绳上。众人又齐刷刷看向程凤台,程凤台不负众望,硬着头皮把他的教诲琢磨了一遍,道:“哎,不对啊商老板!过去咱俩看那个蔡老板的戏,你怎么和我说,旦角儿到了台上得一眼看过去是个女人才够功夫呢?小杨子演得女气,那很好啊!”
杨宝梨很认同地在那使劲点头。
商细蕊觉得眼前这些人都太笨了,一个个榆木疙瘩蹲在那里,教他对牛弹琴。当初他学戏的时候,师父给他说了这么一句:“必得类如女子,但别真当了娘们儿”,他一霎间就懂了。后来遇到杜七,杜七在报上写文章批评某一位知名的乾旦“没有阳气”,他一个听戏的也懂了。怎么这些蠢人还需要往白了说,还有什么可说的!
看在程凤台的面子上,商细蕊总算耐下脾气,一字一字道:“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台上不是个女人,是个男人在演女人,那就透着个不地道,差功夫!再说京戏和昆曲能一样吗?京戏是属阳的,昆曲是属阴的!昆曲里乾旦不吃什么劲,还是得看坤旦的!”
众人一齐点头。
商细蕊语重心长,把手背在身后,又道:“可你们要是骨节缝儿头发丝儿都照着女人的举止来,在台上发骚j□j,扭腰扭腚,飞眼风嘬牙花,那就是下流下乘,就是个粉头!趁早收拾了上窑子去,别跟我水云楼待着!”他一眼钉住杨宝梨:“你刚是不是跟座儿飞眼风来着?打死你都应该!”
杨宝梨缩着脖子往程凤台身边挪了挪。
商细蕊给他们总结一句:“让你们上窑子见世面,是让你们往好了看,往好了学。我们京戏演的是佳人,不是女人!”
程凤台觉得他这番言论说得太好了,简直有点震聋发聩的意思,连他不唱戏的人,也很听出个道道来,给他拍一巴掌叫了一声好:“演佳人而不是演女人,说得好极了!我明白了商老板的意思,在台上不能一味地不分好赖全部模仿,光有个女人的举止模样不行。要懂得抓各种女人的特质,再做提炼和美化。形状是女人的形状,意气神魂得是阳刚的。”
商细蕊就禁不住个夸,尤其禁不住程凤台夸,立刻趾高气昂了,心道这不愧是知己,有什么话,说到程凤台耳中,一定反馈出他心里还未能表白的那部分:“二爷真聪明,真懂戏,解释得很对,就是这么个意思。”
程凤台向他拱拱手:“商老板客气了。戏我不懂,我只懂商老板演的。”
三个小女旦问:“班主,咱们可怎么办呢,咱们本来就是个女人呀!”
商细蕊一仰脸:“坤旦另说!”他没好意思说京剧旦角儿还是得看乾旦,你们几个也就衬衬戏的作用,早晚都把你们撮去唱昆曲。
杨宝梨问:“班主的话我是有点儿懂了,可是这……这佳人和女人的差别怎么拿捏呀?我哪儿有您的悟性啊?”
商细蕊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道:“悟不了,就只能靠打了。有不对的地方上一顿板子,久而久之或许也能纠过来。”
杨宝梨看他的神情并不是在开玩笑,后脊梁冷汗就渗出来了。瞅一眼周香芸,周香芸也是无师自通地懂得了佳人和女人的道理,而且把握得很好,微微笑地看着商细蕊,一点儿也不慌张。
戏子们重新拉开功架给商细蕊交功课。商细蕊在程凤台身边坐下,夺过茶壶一口见底。程凤台凑他耳边,很不确定地问:“商老板,你刚才那句演佳人不演女人,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呢,还是你师父教的呢?”
商细蕊瞥他一眼,很骄傲地说:“当然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程凤台心想这事儿就糟了。商细蕊那些稀奇古怪的理论,别出心裁的创新,他自己是艺高人胆大,功底打得扎实,不会被怪念头乱了阵脚,已经到了“随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境界。可是放在根基还单薄的小戏子们,那不是往邪路里走吗?而他还成了误人子弟的帮凶!
商细蕊觉得程凤台看他的眼神有点怪,透着一股信不过,便不服气地说:“我这么想,杜七这么想,我师父也这么想。理是一个理,各人解释得有不同。”
程凤台这才放心了。
程凤台陪商细蕊玩到下午,范涟一个电话打到商宅找姐夫。范涟是把商宅当小公馆那么看了,程凤台不在家呆着,那八成就在商宅腻歪着。电话里范涟的声音有点不对劲,情绪好似异常的低落,又隐含着一股悲愤:“把商老板支开,我和你说个事。”
程凤台一回头,商细蕊果然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睨着程凤台在那听壁脚。程凤台暗暗一叹气,指着窗外对商细蕊道:“哎哟!商老板你快看!小杨子卧鱼下去了就趴地上了!又偷懒嘿!”商细蕊脖子一抻,二话不说就杀出去了。程凤台方才拿着话筒坐下:“你怎么了?遇什么事儿了?”
范涟清了清嗓子,鼻子里哼出一口长气:“我没事。等会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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