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各自墓室中的练乐之声戛然而止,空荡的墓穴中只有凄烈的惨叫声,在墙壁上来回碰撞,拖得长而尖,像是含冤千年的鬼哭。
只有宫家家主能听到,听到有虫子在自己体内簌簌爬行的声音,细小的足肢飒飒地摩擦着血管,瘙痒又恶心。明明知道这是幻觉,是那姓应的孽徒在自己身上种下的音蛊,可这么多年的暗自寻访,他竟没能找到破解之法。在余杭之时,他也没能瞧出来,他亲手带出的徒儿应宜声会有这般毒辣的本事!
无法可治,他只能试图用自己发出的声音压住体内的虫声,收效甚微,但总比一个人忍受要好得多。
熬过三炷香的时间,幻觉止歇,宫家家主倚在软榻上喘息,面色憔悴暗沉,口中只管不住吁气,嗓子里弥漫着淡淡的铁锈腥甜气,神情已彻底改换,额角的青筋止不住地突突直跳:“叫人盯着姓秦的。寻着机会,斩草除根。”
盲眼老者同正心一道跪在榻前,大气也不敢出。
宫家家主用指节重重敲了敲床边:“他是不是那东西都不打紧,关键是那东西是唯一能破‘吞天之象’的关窍!就差十三年了……苦心经营,就差这十三年!任何妨碍‘吞天之象’诞生的东西,都要铲除,你们可明白?”
座下两人忙答了声是。
……
江循可不知道在遥远的某处有人因为自己气到犯了病,他只知道早上一起来后腰疼得要死,身侧果然没了那人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醒来时,自己正枕着自己叠起的衣服,他趴在床上缓了半天,思考着玉邈是如何做到起身、把胳膊撤走、给自己垫好衣服这一系列高难度动作而不惊醒自己的。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有这么高的本事却不自己出去买甜点,非要支使别人,这骨子里的资本主义情结真真害死人。
洗漱穿戴完毕,江循又是个凤表龙姿的翩翩少年,一路闲庭信步走到公学学堂中,只见玉邈已在座位上坐定,埋头翻书,连头都不抬一下。
江循早就习惯了,但这个类似于罗密欧朱丽叶的设定总叫江循心里苦:
总说玉秦两家有世仇,到底是什么世仇啊。
他把手里的竹扇合起,往手心一拍,冲另两个人打了招呼:“哟,枚妹,焉和,早。”
乐礼抬起头来,笑容温和:“昨夜在方解那里歇息得如何?”
……重点果然是“在方解那里”么?
江循笑答:“不好。枚妹那床,谁睡谁知道。焉和,要不今晚我去你那里睡得了。”顺便交流培养一下感情,适当规避一下的剧情。
展枚不知道第几百次耐心地纠正:“不要那样叫我。我的房间有何不妥吗?”
江循知道该怎么跟展枚打交道,凡事实事求是最好,否则他就没有完了,于是他实诚无比道:“床硬,衾寒,没床伴。”
说到最后一条时,他悄悄瞟了一眼玉邈的方向,那家伙仍在翻着那些艰涩难懂的典籍,但是那个表情……
其实玉九你可以笑得再开心一点反正没有别的人看你。
展枚浑然不觉,开始义正言辞地讲理:“你不习惯展氏苦修,因此前两条都没有问题,我改便是,但最后一项万万不可。你我已经成年,同榻而眠未免不成体统。”
江循顿时觉得自己的膝盖插满了箭像箭猪似的。
不过,他也很是好奇:“枚妹,你以后若要娶妻生子可怎么办?”
说完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妈的旁边乐礼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儿鬼畜啊是我的错觉吗?
展枚眨眨眼睛,就这个随口一问的问题认真思索了半晌,才反问道:“娶妻生子,难道需要同榻而眠吗?”
江循:“……”
乐礼:“……”
江循觉得自己刚才的无心之言荼毒了一枝纯洁无暇的小白花,同时在内心暗暗撰写了近三千字古代性教育缺失的小论文。
倒是乐礼主动□□来替展枚解了个围:“这些小事以后再说。今天秦公子的新居所就要收拾出来了,就在我的不老阁旁边,以后我们就是近邻,多多交游,可好?”
待攻略对象主动要刷好感值,江循求之不得,马上就坡下驴,顺便拍了一记马屁:“好啊,焉和兄画功卓著,色艺双绝,与君子比邻而居,是我的荣幸。”
乐礼怔一怔,便笑开了,那温暖和煦的劲儿怎么看怎么像是个谦和知礼的好孩子:“好啊。秦公子说话有趣得很。……‘色艺双绝’?我倒是第一次听人这样称赞我。”
……这人不是挺好说话的吗?原主到底是作了多大的死才能惹得他直接从大好青年进化成了病娇变态的啊?
江循正准备笑,突然觉得背后乍寒,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可回头去看,却发现没有别的人。
……见鬼了。
这时,乱雪从外面摘了一捧名为“祝枝”的灵花进来。
“祝枝”多为清淡的浅蓝色花瓣,味如薄荷,有清心明目之效。乱雪殷勤地从中间挑出一枝开得最好的,递给江循,眼睛亮如星辰:“公子,好看,送你。”
随即,他又挨个在各个公子小姐的桌前放了一枝。
江循正要称赞乱雪,就见乱雪屁颠屁颠地在一方桌子上放了老大一捧祝枝,随即便欢快地跪坐在了江循桌旁,以乖巧·j的表情磨墨。
看着自己手里孤零零的一枝,再看着那一大捧,江循脑海中跳出了个不大合适的形容词——女生外向。
还有,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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